張平江的瞳孔劇烈收縮,死死盯著眼前這張臉——
那個曾經跟在他屁股後麵喊"叔父"的少年郎,
此刻眼裡卻凝著北疆最冷的霜。
他原以為張克不過是個紈絝,
整天帶著群半大小子鑽山打獵。
雖說這是將門養親兵的老傳統,可誰能想到...
他散儘家財、說破嘴皮布下的殺局,竟被二十具玄甲碾得粉碎!
想起前日遊說各百戶時的話還響在耳邊:
"那小崽子手下養著這麼多兄弟,等他上位,還有你們立足之地?"
絕境反倒激出他骨子裡的悍氣。
"老天無眼!"
張平江突然梗著脖子嘶吼,
喉結在皮膚下劇烈滾動:
"他張大胡子一個馬匪能當千戶,
老子寒窗十年反倒要舔他的剩飯?!"
劍鋒猛地往頸間一抹。
"留人!"
張克厲喝未落,"哢嚓"骨裂聲先至。
霍無疾的鞭腿快得帶出殘影,
直接踹斷了他持劍的右臂。
兩名玄甲已餓虎般撲上,
鐵膝重重壓住他後背。
"張克!"
張平江噴著血沫子,
麵容扭曲如惡鬼:"給爺個痛快!老子做鬼也要..."
"啪!"
一記耳光抽飛他半口黃牙。
"想死?"
張克單膝抵住他胸口,
指節捏得哢哢響,
"放心,我這兒有三十六種死法讓你挑。"
靴底碾著斷臂處的血痂,
張克聲音冷得像鐵:
"就一個問題——是你自個兒貪,還是有人在後頭遞刀?"
他必須弄清楚,
這到底是內部叛亂,
還是外部勢力插手。
張平江喉結滾動,突然慘笑起來:
"我要有靠山...還會給山賊當二十年副手?"
血沫順著嘴角往下淌,
"十年寒窗...就因湊不出五十兩...連舉人都..."
張克沒興趣聽他的故事,打斷道:
"唐指揮使呢?"
"呸!"
張平江突然啐出血痰,"這肥豬在京城買了個虛職,
做夢都想收複燕山衛!
我在大同見他被官老爺們耍得團團轉..."
他咧開血盆大口:
"我騙他說——助我奪位,就借兵給他建功..."
笑聲突然癲狂起來:
"痛快點兒!老子要趕去閻王殿問問張大胡子!"
"問他憑什麼救我!
一個村裡的山賊破落戶,憑什麼救我這秀才公!"
刀光閃過,人頭飛起。
那雙充血的眼睛,至死都沒閉上。
張克甩了甩刀上的血珠,
看著地上還在痙攣的屍體,心裡發冷。
這世道...救命的恩情,怎麼就能養成剜心的毒?
"把這肥豬弄醒。"
靴尖踢了踢癱成爛泥的唐指揮使,那堆肥肉立刻抖了三抖。
呂小步咧嘴一笑,拎起滾燙的茶壺就澆了下去。
"嗷——!"
唐胖子像被烙鐵燙了的豬,猛地彈起來。
待看清地上張平江那顆怒目圓睜的腦袋,
膝蓋砸得地磚"咚"的一聲。
"爺爺饒命!"
肥厚的巴掌左右開弓,把自己扇得啪啪響:
"小的願獻上全部家產!求爺爺開恩啊!"
張克眯了眯眼——倒是識相,可惜...
"停。"
刀柄敲在唐胖子油光發亮的腦門上:"我問你答。答得好..."
刀尖挑起他三層下巴:"或許能留你這條狗命。"
"大人儘管問!"
唐胖子臉上的肥肉直顫,活像塊發抖的豬油。
"你這身皮,從哪買的?"
張克心裡門兒清——不就是賣官鬻爵?買得起就是為國分憂,買不起才是朝廷要完。
刀背拍了拍那張肥臉:"燕山衛早就不在大魏手裡,你不知道?"
唐胖子賊眉鼠眼地左右張望:"這...這人多眼雜..."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