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都縣的晨曦裹著藥香漫過窗欞時,展昭正倚在諸葛府邸的廊柱上打盹。裂紋瞳孔下泛著青黑,玄色鶴氅皺得像醃菜,袖口還沾著昨夜煎藥時燎出的焦痕,這副邋遢模樣若讓泰山同僚瞧見,怕是要驚掉滿堂下巴。
"先生,卯時三刻了。"
稚嫩的嗓音驚得展昭猛然睜眼。十五歲的諸葛亮捧著陶碗立在階前,單薄中衣被晨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纏著的浸藥麻布。少年眉眼間還凝著病氣,可那瞳孔深處流轉的星河,已讓簷角銅鈴無風自鳴。
展昭接過藥碗一飲而儘,苦得舌尖發麻:"說過多少次,傷沒好全彆亂用文氣。"
話音未落,庭院裡八十株枯死的血槐突然抽芽。嫩綠枝條穿透青磚,在諸葛亮腳邊開出一朵赤色海棠。少年尷尬地蜷起手指,那花又"噗"地碎成星芒。
"第五次了。"
展昭揉著太陽穴歎氣。自三日前諸葛亮覺醒文氣,舊漢之氣消散,這孩子的精神力就像決堤的江河。前日廚房的柴堆突然自燃成八卦陣,昨日井水倒流繪出大江大河圖,今晨更離譜,不過對著晨霧打了個噴嚏,竟也能口吐蓮花,真的晶體蓮花那種。
廊下傳來木屐輕響。
"亮兒,該換藥了。"諸葛瑾捧著藥匣轉過回廊,卻瞥見弟弟指尖縈繞的星輝時。青銅托盤上的膏藥罐被震了一下"當啷"翻倒,褐色藥汁潑灑處,青磚縫隙裡鑽出成片紫藤,長勢喜人。
"兄長莫慌。"諸葛亮慌忙斂了氣息,那些瘋長的植物頃刻枯萎,"隻是文氣偶爾失控......"
話音未落,天際突然傳來鶴唳。
糜家商隊的遼東駿馬在院牆外驚嘶,車轅上捆著的野參簌簌落須,方圓十裡的飛禽走獸,此刻正朝著諸葛府邸俯首。
第七日黃昏,水鏡先生的替身踏月而來。
那是個由三千竹簡拚湊的人形,每片簡牘都刻著《易經》爻辭。
"亮兒,伸手。"竹簡人的嗓音像山泉淌過龜甲。
諸葛亮剛抬起右腕,整條手臂便被星光包裹。二十八宿的虛影自指尖攀升,在他額間烙下龍形金印。天上明月映出少年身後盤踞的虛影,那不再是困於蠶蛹的幼獸,而是爪握星辰的臥龍。
"即日起,汝字孔明。"竹簡人化作漫天星屑,在梁柱間勾出讖語,"潛龍在淵,當觀天下風雲;臥龍出山,當披靡四方之敵。"
展昭的鶴氅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
"臥龍......"少年摩挲著新得的字,熟悉又陌生,他能夠記得前世的一些故事,但是卻像是第三人稱的觀看者而不是經曆者,忽然轉頭問道:"先生可知,為何水鏡師尊要用化身?"
展昭掐滅指尖星火,將碾碎的安神香撒入香爐:"那老家夥最擅趨吉避凶,定是算到親臨此地會折壽......"
"師尊喜棋,在我的腦子裡找到了一個好對手,此刻正在我識海裡下棋。"
諸葛亮語出驚人。他隨手扯過張宣紙,墨跡自動暈染成幻象,鶴發童顏的老者坐在星河邊,正與中年孔明對弈。
展昭的裂紋瞳孔驟縮。
這哪是尋常謀士覺醒文氣?
分明是天道在人間落下的文海!
第十日,展昭終於逮到機會與少年深談。
他特意選了諸葛家荒廢的柴房,牆上掛著陳宮留下的禁製符,據說能防住呂布的方天畫戟。可當諸葛亮推門而入時,符紙突然自燃成灰,房梁上垂下藤蔓,自發編成太師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