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裹著貂裘站在星隕台邊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暗藏的毒針,這是多年亂世養成的習慣。
北疆的風裹挾著細雪從城牆豁口處灌入,將他蒼白的下頜凍得發青,直到他望見城下蜿蜒的火把長龍,瞳孔才驟然放鬆。
"喲,稀客啊!"陳宮探出半截身子,望著劉字大旗下的三人。
故意將尾音拖得綿長,驚起幾隻棲在箭樓上的寒鴉。城磚縫隙間凝結的冰淩被火光照得剔透,映出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鋒芒,嗓音裡帶著戲謔,"劉玄德竟然舍得放你這寶貝疙瘩出泰山?"
他手指直指展昭,"不怕被袁本初的暗箭戳成篩子?"
展昭的白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聞言翻了個驚天動地的白眼:"陳公台,去年是誰在泰山賭咒發誓,說並州事了必回青州種田?"
他指尖星火凝成個逃跑的小人,啪地捏碎在掌心,"結果轉頭就幫呂布割據北疆,你們主仆打馬虎眼的功夫,倒比顏良的狼噬陣還利索!"
趙雲的重甲哢哢作響,龍膽亮銀槍的穗子掃過結霜的磚石,留下一道蜿蜒的冰痕。
張遼的玄甲上還沾著泰山泥土,甲片縫隙間露出半片翠綠的竹板,那是臨行前諸葛瑾塞給他的符咒。此刻低頭盯著靴尖,仿佛要把城磚看出花來,腰間新佩的狼首銅牌叮當作響,那是呂布上月親手所贈,說是從匈奴大巫祭脖子上扯下來的。
"文遠將軍!"貂蟬突然從城牆轉角轉出,嫁衣的金線在火把下流轉如河,鬢邊垂落的珍珠壓住翻飛的紅紗。
"小鈴鐺昨夜還問,張叔叔何時教她騎馬呢。"
她指尖輕點遠處的半大小子,那孩子正騎在呂布親衛的脖子上,舉著糖葫蘆朝這邊揮舞,糖衣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朝著張遼遠遠招手,興奮極了。
張遼喉頭滾動,突然單膝跪地:"末將......"
"起來!"呂布的吼聲震得城牆簌簌落灰,獸麵吞肩甲撞開風雪大步而來,
"老子的兄弟跪天跪地跪父母,什麼時候輪到這些虛禮?"他蒲扇大的巴掌拍在張遼肩頭,鎧甲迸出火星,
"去!東營那幫崽子聽說你來了,酒壇子都擺了三圈!"
張遼抬頭時,正撞上呂布眼底的血絲,此前連月血戰熬出的痕跡,卻比當年在長安時清澈百倍。
那時他們被困在洛陽城外的山林廢墟裡,呂布眼中隻有癲狂的赤色;如今這雙眼睛映著塞北的雪,倒顯出幾分昆侖玉般的溫潤來。
他突然抓起青龍刀,轉身走向馬廄:"溫侯,末將想要三匹並州馬。"
"三十匹都成!"呂布大笑,笑聲驚得赤兔馬從廄中探出頭來,銜住主人戰袍下擺輕輕撕扯。"正好讓泰山那群軟腳蝦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戰馬!"
貂蟬村趁勢對著展昭施了一禮:"昭兒呢?不是說昭姬也來了麼?"
"在驛站給九原學堂抄琴譜呢。"展昭沒好氣地看了陳宮一眼,
"她說貂蟬這弟妹的婚禮,無論如何也要親自到場,你們當初拐走貂蟬時,可沒說要在冰天雪地裡成親,害的我們家那位還得過來遭罪!"
話音未落,魯肅的江東錦帆已飄到城下,伊籍的荊州車駕正與孫策的虎紋旗撞個正著。
"劉荊州賀呂將軍大婚,贈《楚辭》百卷,稻種千石!"
"吳侯賀禮到——樓船龍骨十副,會稽劍匠二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