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如墨,郡城東門的城牆在黯淡月光的映照下,投下了仿若巨獸匍匐的長長陰影。
鄭泰身形如鬼魅般蹲伏在城牆拐角的暗影之中,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刀柄,在他身後,一百二十名從鄭家私兵高手裡精挑細選而出的精銳死士,恰似沉默的幽靈,無聲無息地蟄伏著,唯有偶爾皮甲相互摩擦時發出的那一絲輕微聲響,證明著他們的存在。
“統領,三更已然過去。”一個滿臉橫肉的粗壯漢子,壓低了聲音。
鄭泰微微點頭,目光如鷹隼般迅速掃過這一群亡命之徒。
“都給我記好了,城門一旦打開,立刻點火作為信號。”鄭泰將聲音壓得極低,幾近耳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狠厲:“黃巾軍此刻就在城外三裡處設伏,隻要看到火光,便會即刻發動總攻。咱們此次行動隻許成功,不許有絲毫閃失!倘若能順利打開城門,放黃巾軍進城,日後各位都將有享之不儘的榮華富貴!”
死士們聞言,皆是無聲地點頭,那一雙雙眼睛裡,閃爍著如同餓狼般嗜血的光芒。鄭泰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率先從陰影中走出,故意邁著大步,大搖大擺地朝著東門哨塔走去。
“站住!口令!”哨塔上的守衛瞬間警覺起來,大聲喝道,手中的長矛已然對準了鄭泰一行人,在微弱的月光下,矛尖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鄭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風急天高,回令?”
“不——”守衛剛吐出一個字,一道寒芒便如閃電般從鄭泰身後疾射而出,精準無比地貫穿了他的咽喉。守衛瞪大了雙眼,雙手下意識地想要抓住插在脖子上的飛刀,然而一切皆是徒勞,他的身體緩緩向後倒去。幾乎與此同時,另外兩名哨塔上的守衛也在悄無聲息中被解決,屍體被迅速拖入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快,換上我們的人。”鄭泰低聲而急促地命令道。三名死士得令,立刻手腳麻利地爬上哨塔,迅速穿上守衛的衣甲,隻是他們的姿勢略顯僵硬,站在那裡,宛如幾尊木雕。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拐角處,一陣整齊而有力的腳步聲從街道一邊清晰地傳來。鄭泰心頭猛地一緊,急忙向手下示意隱蔽。隻見一隊約一百三十人的守軍,正邁著整齊的步伐朝東門方向巡邏而來。他們手中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各自冷峻而嚴肅的麵容。為首的將領身披厚重的鐵甲,腰間佩著一把長劍,正是這郡城的守將趙琰。
“該死!”鄭泰忍不住暗罵一聲,額頭上瞬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按照崔琰大人傳來的情報,這個時辰趙琰應該在西門巡視才對,可此刻他卻出現在了這裡,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鄭泰感到一陣心慌。
趙琰目光銳利如鷹,在掃過城牆的瞬間,突然停下了腳步。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對任何異常情況都有著如同野獸般敏銳的直覺。他敏銳地察覺到,哨塔上那幾個“守衛”的姿勢僵硬得有些不自然,而且他們的麵孔極為陌生,絕非自己麾下的士兵。
“你們是哪一營的?”趙琰厲聲喝道,手已經緊緊按在了劍柄上,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隻要稍有異動,他便會立刻拔劍相向。
鄭泰知道事已至此,再也無法隱瞞下去,猛地抽出腰間大刀,高高舉起,聲嘶力竭地喊道:“動手!”
刹那間,偽裝成守軍的鄭家死士如同猛虎下山,同時發難。手弩短箭如雨點般朝著巡邏隊射去。趙琰反應極其迅速,隻見他身形一閃,一個側滾便巧妙地避開了致命一擊,同時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錚”響,他已然拔劍出鞘,劍身反射著月光,散發著凜冽的殺意。
“有叛賊!護城!”趙琰的吼聲如同驚雷般在夜空中炸響。他身後的親兵們訓練有素,迅速結成圓陣,盾牌向外高舉,長矛向前突出,形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將第一波箭雨儘數擋下。一時間,箭支紛紛射在盾牌上,發出密集的“篤篤”聲。
而後方城牆上方的守軍聽到動靜,剛想要趕來增援,卻見身邊許多同僚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長刀,毫不猶豫地向昔日的同袍砍殺過去。刹那間,城牆之上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人間煉獄。
“王二!你瘋了嗎?”一名老兵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刺入自己腹部的長刀,握刀的人,正是與他朝夕相處了三年的同袍王二。
“對不住了,老李頭。”被稱為王二的士兵麵無表情,緩緩抽出刀,鮮血如泉湧般噴濺在他臉上,他卻仿佛渾然不覺:“雇主給的實在太多了,兄弟們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跟著你又能有什麼前途?在這亂世之中,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類似這般殘酷的背叛,在城牆各處同時上演。至少有一百三十名守軍不知何時已然倒戈,他們的動作嫻熟而狠辣,顯然早有周密的預謀。那些被偷襲的守軍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紛紛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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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琰眼角餘光瞥見後方,城牆上的混亂場景,心中頓時明白這是裡應外合之計,不禁心頭大震。他揮舞著長劍,精準地格開一名死士的劈砍,同時厲聲喝道:“穩住陣型!向城門撤退!咱們絕不能讓這些叛賊輕易得逞,隻要守住城門,援軍一到,他們插翅也難飛!”
然而,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城上的叛軍們早已分成兩隊,一隊繼續與巡邏隊展開激烈纏鬥,另一隊則如餓狼般瘋狂地衝向城門絞盤。沉重的鐵鏈在絞盤的拉動下,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仿佛是這座城在發出痛苦的呻吟。巨大的城門開始緩緩上升如同一隻緩緩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
“攔住他們!”趙琰雙眼瞪得幾乎要爆裂開來,一劍狠狠刺穿麵前敵人的喉嚨,鮮血如注般噴濺在他的鐵甲上。他奮力向前衝去,卻被三名死士如鬼魅般攔住去路,三把利刃如毒蛇般朝著他要害刺去。
此時,城牆上的叛軍已經成功控製了關鍵位置,他們迅速放下吊橋,緊接著點燃了事先精心準備好的火堆。熊熊烈火瞬間衝天而起,將整個黑夜照得如同白晝,那耀眼的火光,正是給城外黃巾軍發出的進攻信號。
“大人!城門守不住了!”趙琰的親兵隊長渾身浴血,艱難地靠了過來,聲音帶著幾分絕望與悲愴,“我們的人被內外夾擊,兄弟們已經快頂不住了!”
趙琰咬著牙,看著越來越多的死士如潮水般湧入城門區域,心中明白大勢已去,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但他並未就此放棄,而是當機立斷地大聲下令:“傳令,放棄城門!所有人立刻撤向內城,準備巷戰!咱們跟這幫叛賊拚了,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想走?”鄭泰獰笑著從陰影中緩緩走出,手中的大刀還在不斷滴著鮮血,在地上彙聚成一小片血泊,“趙將軍,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眾叛親離,還能往哪裡跑?”
趙琰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與憤怒:“叛賊,也配在此叫囂?你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勾結反賊,背叛朝廷,簡直罪該萬死!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墊背!”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著鄭泰疾衝而去,手中長劍劃出一道冰冷的寒光,直逼鄭泰咽喉。
兩把兵器在空中猛烈相撞,刹那間火花四濺,金屬撞擊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鄭泰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震得連退兩步,虎口一陣發麻,心中暗暗吃驚於趙琰那驚人的臂力。但他很快穩住身形,將大刀舞得虎虎生風,一片淩厲的刀光如潮水般朝著趙琰湧去,瞬間將趙琰逼退數步。
“趙將軍武藝確實高強,隻可惜跟錯了主子。”鄭泰喘著粗氣,臉上卻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得意笑容:“張角大人已經精心安排好了一切,這郡城早晚都是黃巾軍的天下,你又何必再做這種無謂的掙紮呢?不如現在就投降,或許還能留你一條生路。”
趙琰心中一凜,但表麵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反而怒喝道:“亂臣賊子,也敢妄稱‘大人’?張角不過是個靠蠱惑人心妄圖顛覆楚室江山的逆賊,天理難容!我趙琰深受皇恩,定要與你們這些叛賊鬥爭到底,絕不屈服!”
說罷,他劍勢陡然一變,如同毒蛇吐信般迅猛,直取鄭泰咽喉,劍風呼嘯,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鄭泰倉促間舉刀格擋,大刀被震得幾乎脫手飛出。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方才趙琰並未使出全力。眼看著長劍就要刺入自己的喉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從側麵如猛虎般撞來,將趙琰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