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眾人見周晨和王小二滿身是傷地回來，個個義憤填膺。可當聽聞打人的是司隸校尉府，瞬間像被霜打的茄子，沒了聲響。這年頭民不與官鬥，富不與官爭，何況對頭是個他們仰望也瞧不到項背的大官，隻能認栽。眾人隻能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埋頭乾活，整個作坊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沉悶，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
傍晚時分，周晨躺在逍遙椅上養傷，心中滿是落寞。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遭受毒打，更讓他感到悲哀的是，被打之後，竟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如影隨形，緊緊纏繞著他。他在後世不過是個宅在家裡的理工男，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來到這裡後，也一直沒機會學習，隻能憑著一股蠻勁往前衝。如今看來，這樣盲目蠻乾顯然行不通，必須得改變策略了。可是，他的腦海裡千頭萬緒，如同亂麻一般，怎麼也理不清。那種感覺，就像是置身於漆黑的深夜，四周一片混沌，找不到一絲光亮，讓人彷徨失措，無助感愈發強烈。
上天對周晨還是不薄的，在他迷茫的時候，給他升起了顆點燈的星星。衛仲道那張臭臉，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周晨頭頂上方。嚇得他使勁往下躺，差點翻倒在地。連滾帶爬的爬起來，才發現他身後還跟著蔡琰。
“衛兄、師姐，你們走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我一跳。”周晨驚魂未定地說道。
“是你想事情太入神了。”蔡琰輕聲解釋道。
“你們夫婦二人大駕光臨，有何見教？”周晨半開玩笑地說道。
衛仲道倒沒在意周晨的調侃，嘴角還勾了勾，露出一絲笑意。蔡琰有些慍色，他們雖然已經定親，但還未成親，不能以夫婦相稱。這師弟嘴上，一點分寸都沒有，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我們是來買你的。你不是說有人給你訂單，你就賣身嗎？”衛仲道沒好氣地說道。
“……”周晨一時語塞，沒想到衛仲道這看似飽讀詩書、溫文爾雅的人，說起話來竟也如此直接，把自己懟得無言以對。他心裡暗自嘀咕，這蔡琰也太小心眼了，不過是開個玩笑，就跑去衛仲道那告狀。
“喏，給你。”蔡琰遞過一本精致的冊子，有點像後世婚禮的請柬，不過沒那麼鮮豔，卻比它紮實耐用。
“這是師伯的名貼，有了它，下次你上那些富貴人家的門時，至少可以免去一頓毒打。”蔡琰說道。
周晨連忙雙手接過名帖，臉上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趕忙讓人搬來椅子，請衛仲道和蔡琰坐下。
“你其實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跟著阿翁學曲讀書，日子過得輕鬆愜意，不是挺好的嗎？”蔡琰語重心長地勸道。
“在你們眼裡，那是生活。可在這作坊，我們隻想生存。聽聽曲讀讀書，曬曬太陽釣釣魚，這樣的日子誰不想過？可普天之下有幾人過上了這樣的生活？大樹之下，自然無憂。可我們這群人，若不努力，頃刻間便無片瓦遮頭。”
“沒有不讓你們努力。隻是你的努力應該放到學業上。你完全可以將作坊交給小二打理。”蔡琰繼續勸道。
周晨搖搖頭，覺得她的想法太天真。若是一個運營穩定，收支穩定的作坊，交給小二自然沒問題。但如今這作坊才起步，交給小二沒幾天就會撐不下去。
“作坊底子太差，現在交給他，便等於甩包袱，我做不出來。”周晨堅定地說道。
“那便放棄作坊，盧莊也不差你一口吃的。”蔡琰說道。
“放棄？放棄作坊，然後到盧莊寄人籬下？人不自立，則惟有無恥而已。我如今好不容易自立門戶，師姐讓我放棄？”周晨有些激動地說道。
蔡琰沉默了，反正他總有千般道理在等著。勸他向學，弄得和求他似的。不自覺的，冷下臉，彆過頭去。
衛仲道扯了扯她的衣袖，安慰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似乎自從無塵拜了師，蔡琰總會多操些沒必要的心。可能她第一次當師姐，遇上個不愛學的師弟，瞎操心。弄得自己的存在感都降低了。找個機會，還是要開導她一番才好。不過眼下，還是要處理好無塵求學之事。幸好自家在做生意這方麵，還有些天賦。
“咱們做筆交易怎麼樣？”衛仲道突然說道。
“交易？”周晨疑惑地問道。
“你做生意太蠻乾，長久不了。我可以幫你。”衛仲道胸有成竹地說道。
看著衛仲道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周晨心裡還是有些懷疑。他從上到下把衛仲道打量了一番，怎麼看都覺得他不像個會做生意的人。衛仲道外表儒雅，身上絲毫沒有商人那種精明狡黠的氣質，他真能幫到自己？
“不信算了。”衛仲道見周晨一臉懷疑，作勢要起身離開。
周晨見狀，連忙拉住衛仲道，說道：“彆、彆，衛兄大人大量，給我指點指點。”
“指點你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衛仲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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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一聽，心裡明白這是個套路。他忍不住又打量起衛仲道，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點什麼。
“你瞧什麼呢？”衛仲道被周晨看得渾身不自在，想起那天周晨突然提起的斷袖之癖，心裡一陣惡寒，不會這小子真有那特殊愛好吧？想到這裡，他不禁把椅子往後挪了挪。
“沒什麼，總覺得有個坑在等著我。”周晨說道。
“不答應算了。”衛仲道又要起身。
“彆、彆啊，衛兄，你還沒說什麼事呢，我怎麼答應。您說說什麼事，隻要我能辦到，彆說一件，十件我都答應。”周晨趕忙說道。
“好，就十件。”衛仲道說道。
周晨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嘴巴子，堆著笑臉諂媚的笑道：“開玩笑、開玩笑。就一件，衛兄請指示。”
“不行，咱們君子一諾重千斤，說十件就十件，怎能反悔。”衛仲道故意說道。
“我可不當君子。答應不了那麼多。”周晨說道。
蔡琰在一旁聽著，輕輕“哼”了一聲，看向衛仲道，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還不趕緊想個辦法治治他。”
“訂單周兄既不想要，咱麼走吧，琰兒。”衛仲道對蔡琰說道。
周晨連忙上前攔住他們，開始討價還價：“兩件、兩件行了吧。”
回應他的隻有蔡琰的一聲冷哼。
“三件、三件不能再多了。不然我當牛做馬都做不完。”周晨急得滿頭大汗。
衛仲道這才又坐了下來。其實他提出的三件事，對自己來說，可有可無，主要是為了蔡琰。蔡琰一心希望周晨能在學業上多花些功夫，三件事足夠了。
“我幫你找來訂單，你必須跟伯父學三年。”衛仲道說道。
“三年？可否通融通融，以兩年為期？兩年後某想離開洛陽，前去尋找家人。”周晨說道。
衛仲道心想，周晨去尋親，這是大事，確實無法阻攔。於是答應道：“兩年也行，不過你得認真治學，不可三心二意。”
“行，我答應了。衛兄趕緊幫我指點迷津。”周晨迫不及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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