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三月如期而至。這個乍暖還寒的時節,人們開始春耕,播種希望的種子。
對於大漢朝,今年可沒有個好的開始。正月便有屠各胡攻殺西河郡守邢紀。二月又有黃巾餘孽複起,攻太原。若不是太原王氏組織家丁奴仆並守軍力戰,太原怕也難保。風雨飄搖的進入三月,大漢朝的掘墓人已然上線。劉焉上表,改刺史為州牧,加強地方權威,並自薦為益州牧,替朝廷牧守益州。如此提議,朝廷竟也同意。沒想到掘劉姓天下者,竟是自家劉姓子孫。或許劉焉想學他高祖劉邦,以蜀地為根基,掃平天下。可惜他空有劉邦之心,無劉邦之能,隻能為他人做嫁衣。此詔一發,盧植蔡邕對坐哀歎。
“又是一道飲鴆止渴的詔令。此詔一發,黃巾餘孽是可解決,往後州府怕是又會成為朝廷的新問題。”
“誰說不是呢?藩鎮割據,尾大不掉是此詔必然的後遺症。”
“朝堂諸公如何會同意劉焉此議?”
盧植又輕歎一聲。“這不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麼。繼正月屠各胡攻殺西河郡守邢紀後,前幾日又攻殺並州刺史張懿。朝廷震動,劉焉才上書此議。”
蔡邕也默然無語。一州刺史被攻殺,可不是小事。若被黃巾攻殺,倒還好說。他們占地守城,派大軍圍剿便是。被胡人攻殺,便不好處理。胡人搶完便跑,每次大軍來援,胡人早跑了。大漢如今早不是武帝宣帝時期的大漢,沒能力殺入草原與胡人決戰。所以除了加強邊境防備,似乎也沒其他手段。如此形勢,加強州牧權威,使其鎮守一方,也說得過去。
良久無言,隻看著亭外細雨如絲。憂愁如天上密布的烏雲,壓得人不好喘息。唯有杯中美酒,解人憂愁。人說華發因愁早,勸我消愁唯酒好。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
完成課業,周晨遠遠瞧著兩位大佬愁眉苦臉,氣壓低沉。於是踮著腳,想偷偷溜走。不過偌大個人,想在兩人眼皮子底下溜走,還是太困難。蔡邕瞧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鬼鬼祟祟做什麼?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你是一點沒學到。”
周晨縮著脖子,也不反駁,不想觸他們眉頭。不料蔡邕見他這樣子,更氣了。“把頭抬起來,胸膛挺起來,看看你這樣子,哪像個少年人。”
周晨無語,怕什麼來什麼,今日出門沒看黃曆,倒血黴了。周晨隻好昂首挺胸,展現少年的銳利和意氣。
蔡邕瞧著,這才點點頭,又教訓道:“少年人要有少年人的樣子,畏首畏尾的,像什麼樣。”
周晨心中不忿,忍不住吐槽道:“少年人該是什麼樣子?”
見他不服,蔡邕瞥了一眼,蔑視的回答道:“少年應有鴻鵠誌,當騎駿馬踏平川。少年時,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少年時,算平生肝膽,因人常熱。”
蔡邕幾句話,竟說得周晨熱血沸騰,蔡邕回頭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崇拜,心氣飆升,蔡邕繼續道:“少年自當扶搖上,攬星銜月逐日光。你隻管去劈浪,與眾生爭鋒芒。舉步是八萬裡寬廣,眼望是千江拍白浪。少年人,你平生的這一趟啊,要讓旁人想都不敢想。你覺得如此少年如何?”
他話語中的少年太過耀眼,聽得周晨瞠目結舌,想也不敢想。
“你覺得你是這樣的少年麼?”
周晨蔫了,自然遠遠不如。
見他蔫頭粑腦的模樣,蔡邕也不再打擊他,免得他自卑,失了少年意氣。想著他平日機靈,鬼點子也多,便轉換話題,將當下時政拋出,看他有無想法。也好讓他從剛才絢麗的少年場景中掙脫。
“陛下詔設州牧,加強地方威權,無塵有何看法?”
聽到此消息,周晨第一想法便是劉焉那老小子上線。他謀到益州牧的職位,便迅速趕往益州。然後派張魯往漢中,斷絕朝廷聯係。自己在益州當起土皇帝,做了東漢末的第一個藩鎮。如今蔡邕問自己對此詔看法,估摸著也看到此詔弊端,卻沒想到應對之法。
“弟子以為,此詔加強了各州牧刺史的權柄,有利於地方鎮壓叛亂。缺點便是容易造成藩鎮割據,地方集團相互攻伐。百姓隻知州牧,不知天子。”
這小子對於天下大勢的眼光,依然犀利。見解比自己這個在官場混一輩子的老頭也不差。
“可有解法?”
“有,不過說出來也辦不到。”
“為何?”
“要解決藩鎮割據,無非三個字,錢、糧、人。首先,朝廷要有錢,稅收要足,如此方能養軍養民。其次是糧,這就要看老天幫不幫忙。收成好,百姓安穩,朝廷便能多征糧。最後便是人,有錢有糧,便能多養軍。練一支百戰精兵在手,天下何人敢不臣?有此三樣,便可收回權柄,裁撤藩鎮,淨平宇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