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土匪溶洞
那個連滾帶爬的土匪背影,像隻受驚的兔子,很快消失在河對岸茂密的叢林裡,隻留下被撞斷的枝條和泥地上的慌亂腳印還在微微顫動。
“栓柱!跟遠點!你個冒失鬼!”
古之月壓低聲音,蘇北話裡帶著嚴厲,
“剛才要不是二狗學那幾聲鳥叫像得要命,把那龜孫糊弄過去,咱們這會兒就得跟洞裡那幫王八蛋硬碰硬了!”
王拴柱臉一紅,想起剛才自己一腳踩空,差點滾下坡去弄出大動靜的糗事,訕訕地不敢還嘴,隻是把手中的中正式攥得更緊了。
若不是孫二狗捏著嗓子學了聲“咕咕”的斑鳩叫,前頭那跑斷腿的俘虜早該回頭查看。
古之月回頭瞪了眼跟在身後的半大孩子,蘇北話壓得像淬了冰:
“再往前湊半寸,我就把你綁在樹墩子上喂山蟻!
方才那下要是讓土匪聽著動靜,咱仨今兒就得在這林子裡唱《空城計》!”
王栓柱趕緊往後縮了縮,中正式步槍的槍托在地上磕出輕響,東北腔裡滿是委屈:
“師傅我錯了嘛!
這腐葉堆比咱東北的雪窩子還滑,誰知道腳底下藏著枯枝……”
話沒說完就被孫二狗肘了一下,河南漢子叼著根草莖,眼睛盯著前頭俘虜的影子,嗓門壓得隻剩氣音:
“彆吵吵!那龜孫兒腳步慢了,怕是要回頭!”
林間的濕氣很重,混合著腐葉和泥土的氣息,粘在身上,悶得人喘不過氣。
各種不知名的蟲鳴鳥叫充斥著耳朵,反而更顯得這片叢林的幽深和死寂。
孫二狗像條真正的獵犬,河南話低沉而簡潔:
“連長,俺跟上去。這林子密,痕跡留不久。
栓柱兄弟,你跟連長在後頭,留好記號。”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幾乎難以察覺的踩踏痕跡,又嗅了嗅空氣,眼神銳利。
沒等古之月回答,他已經貓著腰,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叢林,瞬間就被綠色的背景吞沒,隻留下幾片微微晃動的葉子。
古之月拍了拍王拴柱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些:“
機靈點,學著。
在林子裡,眼睛、耳朵、鼻子,甚至汗毛,都得支棱起來。”
他掏出小刀,開始在路過的樹乾不起眼處刻下隻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箭頭標記,動作又快又輕。
王拴柱趕緊有樣學樣,幫忙注意著四周的動靜,隻覺得心跳聲在寂靜的林子裡格外響亮。
追蹤是枯燥而緊張的。
孫二狗在前方時隱時現,偶爾會停下來,等待古之月他們跟上,或者用手勢指出方向。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荊棘扯破了褲腿,露水打濕了鞋襪,冰涼刺骨。
他們翻過兩道山梁,蹚過一條冰冷刺骨的山澗,那澗水嘩嘩的聲音掩蓋了所有其他聲響,也讓追蹤變得異常困難,
但孫二狗總能在一段距離後,重新在對岸找到那個逃亡者留下的蛛絲馬跡——一塊被踩翻的濕潤石頭,一根掛在荊棘上的破布條。
就這樣追了幾乎一整天,日頭西斜,林間的光線變得更加昏暗。
當孫二狗再次停下,隱蔽在一叢巨大的鳳尾竹後麵,並向後打出強烈警告手勢時,古之月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他示意王拴柱趴下古之月趕緊拽著王栓柱往前跑,繞過一片亂石灘,就看見孫二狗正蹲在一塊大岩石後麵,衝他們擺手。
“咋樣?”
古之月湊過去小聲問,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溶洞。
那溶洞藏在半山腰的岩壁上,洞口被藤蔓和灌木遮得嚴嚴實實,若不是孫二狗指著洞口那片被踩倒的雜草,根本看不出這裡有個洞口。
溶洞裡飄出的潮濕氣息裹著淡淡的黴味,還夾雜著一絲土匪們常抽的劣質煙絲味。
孫二狗壓低聲音,河南話裡帶著幾分興奮:
“那龜孫兒鑽進洞就沒出來,我在洞口聽了聽,裡頭好像有說話聲,還有人咳嗽,估計人不少。
我沒敢靠近,怕裡頭有放哨的,就趕緊回來等你們。”
王栓柱探著腦袋往洞口看,剛想說話就被古之月捂住了嘴。
古之月指了指洞口上方的岩壁,蘇北話裡滿是警惕:
“看見沒?
那岩壁上有個小口子,說不定有土匪在那兒放哨,你要是敢出聲,咱仨今兒就得交代在這兒。”
王栓柱趕緊點頭,古之月才鬆開手,從懷裡摸出塊碎瓷片,在旁邊的岩石上劃了個圓圈——這是“發現目標巢穴,原地待命”的記號,等著李參謀的小分隊趕過來。
孫二狗壓低聲音,嘴唇幾乎沒動,
“洞口有暗哨,兩個,藏在那塊大石頭後麵和左邊那棵歪脖子樹的樹洞裡。
剛才那龜孫進去前,跟他們對了暗號。”
古之月眯著眼仔細觀察,果然在孫二狗指的位置看到了極其細微的反光和人體的輪廓。
他心中凜然,這許保國,果然不是易與之輩,老巢選得刁鑽,警戒也布置得嚴密。
敵情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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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悄無聲息地後退,與王拴柱彙合後,又撤出了一段安全距離,耐心等待。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李參謀才帶著剿匪小分隊,循著古之月留下的記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
“情況怎麼樣?”
李參謀壓低聲音問道,臉上帶著急行軍的疲憊和緊張。
古之月把觀察到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
“洞口隱蔽,有暗哨,裡麵情況不明。
咱們這十八個人,硬衝就是送死。”
李參謀借著微弱的月光看了看那黑黢黢的洞口方向,眉頭緊鎖:
“敵情不明,不能貿然行動。
這樣,我們一邊繼續監視,一邊派人回去請求大部隊支援!
小張,小王!
你們倆路熟,立刻原路返回,向團部報告這裡的情況,請求最快速度派兵增援!要快!”
兩名戰士應聲而出,立刻轉身,消失在來時的黑暗中。
剩下的十六個人,在距離洞口幾百米外的一處密林窪地裡隱蔽下來,輪流監視洞口動靜。
山裡的夜晚寒氣很重,濕冷的霧氣彌漫開來,戰士們隻能擠在一起,靠體溫相互取暖,啃著冰冷的乾糧,耳朵卻豎得老高,捕捉著洞口方向任何一絲異響。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每一分鐘都像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