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妃眸底劃過諷刺,輕聲道:
“我的人早就從江南折回京城,根本沒帶這些人一同上路,他們卻像嗅到肉味兒的狗,眼巴巴跟上來。”
“他們是不是還想打著您的名義入宮?”司菀輕笑問。
趙德妃頷首。
“分明是玉貴人的親眷,和我可沒有半點瓜葛,侍衛自然將他們攔在宮門外。
為首的婦人,大抵是蓮芳閣的老鴇,還不死心,一再提及鐘粹宮,幸好那名侍衛曾經受過長兄的恩情,特地送了信,否則,還真不好交代。”
司菀:“他們後來可進宮了?”
趙德妃:“未曾,這會兒在宮門外僵持著。”
司菀攪動著銀耳羹,慢吞吞道:“等改了口,再放人進來也不遲。”
趙德妃亦是同樣的想法。
吳家來的是一對夫妻。
玉貴人的養父母。
據他們說,當初有人找上門來,給了一大筆銀子,讓吳家收養玉貴人。
吳父身體不算太好,又剛辭了官,每日藥費如流水般往外灑,實在無以為繼,便收錢認下了滿身風塵氣的玉貴人。
對此,蓮芳閣的老鴇也能作證。
玉貴人是她一手養大的姑娘,不僅陪達官顯貴吟詩作對,賣唱賣藝,甚至還賣過身。
根本不是什麼清倌人,又哪裡談得上清白?
“身體弱,卻能千裡迢迢奔波至京城,隻為了拆穿玉貴人的真麵目,這位吳先生可真是忠心耿耿,令人欽佩。”
司菀言辭間透著幾分玩味,不緊不慢,喝了口銀耳羹。
“我活了這麼多年,都覺得老鴇的話汙穢不堪,玉貴人當真能狠得下心自汙,也不嫌膈應得慌。”
腦海中浮現出宮女轉述老鴇的話,趙德妃滿臉嫌棄。
又過了兩個時辰,吳家夫妻終於熬不住,鬆了口。
他們承認自己是玉貴人的長輩,特地入宮尋親。
這會兒皇帝正與太子、齊書源等人在養心殿議事,聽聞玉貴人的親戚求見,他大手一揮,直接讓趙德妃處理此事。
趙德妃順理成章,把吳家夫妻、蓮芳閣的老鴇帶到鐘粹宮。
江南雖富庶,終究比不過皇城的巍峨堂皇,威嚴肅穆。
不僅吳家夫妻雙眼瞪得滾圓,老鴇也直咽口水,肩膀瑟縮,暗暗四下張望。
進了鐘粹宮後,他們看向如牡丹般雍容華貴的趙德妃,如熾陽般耀目的司菀,忙不迭的下跪磕頭。
“草民吳勇,民婦吳趙氏、許氏,見過德妃娘娘,見過太子妃娘娘。”
“平身吧。”
趙德妃打量著吳家人,夫妻倆皮膚黝黑,五官尋常,確實不像是能生出玉貴人的模樣。
老鴇許氏拿起絲帕,掩住唇角,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
她道:“娘娘,民婦在江南做買賣,早些年,跟玉貴人十分熟稔。”
“做什麼買賣?”趙德妃故作詫異。
“民婦名下有間酒樓,正是蓮芳閣。”
老鴇以為趙德妃知道蓮芳閣是什麼地方,衝她擠了擠眼睛。
先前趙德妃的心腹前往江南時,為了驗證消息真假,特地去了趟蓮芳閣,怎會不知裡麵是做皮肉生意的?
趙貴妃神情平靜如水,不見絲毫波瀾。
老鴇覺得事情不太對,想起自己唯一的兒子,被人擄走,如今是生是死,完全在她一念之間,便隻能暗暗咬牙,跪地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