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再次望向平兒:
"你先回去,就說我隨後就到。"
待平兒退下後,王熙鳳整了整衣襟,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回到堂內對賈母福了一禮:
"老太太,璉二爺回來了,說是有事要商議,孫媳先告退了。"
賈母正與邢夫人說著閒話,聞言擺擺手:"去吧去吧。"
王熙鳳強笑著退出榮禧堂,一出院門,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她扶著腰快步穿過回廊,心中盤算著對策。
剛踏進自家院門,就聽見屋內傳來"砰"的一聲響,似是茶盞砸在桌上的聲音。
王熙鳳腳步一頓,咬了咬唇,終是推門而入。
屋內,賈璉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聽到動靜猛地轉身,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然而,當看到王熙鳳雙手放到懷有子嗣的肚子上時,賈璉心中怒意頓時消了大半。
再望向王熙鳳那略帶疲憊之意的臉,原本熊熊燃燒的怒火竟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化為了無奈。
賈璉張了張口,話到喉頭卻忽然哽住,最後一聲長歎——
"你啊......"賈璉搖搖頭,語氣軟了幾分,"總是這般任性妄為。"
王熙鳳見他態度軟化,心中稍安,卻仍強撐著道:"我不過是想替人辦件小事,值得二爺這般大動肝火?"
賈璉走到她跟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將她引到椅子上坐下:
"你可知那守備家是什麼來頭?他祖上可是跟著太祖打過仗的,在兵部根基深厚。若真鬨起來,連國公爺都要為難。"
“啊?”
王熙鳳聞言,眉頭微蹙:"當真如此嚴重?"
"自然,但眼下最嚴重的並非這個,"賈璉在她對麵坐下,聲音低沉,"如今國公爺正在為我謀個實缺,若是在這節骨眼上鬨出仗勢欺人的事來,被禦史台參上一本,豈不是前功儘棄?"
"啊呀——"
王熙鳳聞言大驚失色,竟直接從椅子上驚站起來,一隻手撐著腰,另一隻手緊緊抓住賈璉的衣袖:
"這......這可如何是好!"
她臉色煞白,眉心緊蹙,連聲音都變了調:
"我竟不知這守備家有這等根基......那靜虛老尼隻說是個小官,又信誓旦旦說那張家攀上的貴親能壓得住......"
她最是希望賈璉能夠在朝廷中謀個一官半職,且能步步高升,而不是一直當著如今這個五品同知的虛職,連給她掙個誥命的能力都沒有。
如今聽到賈璉這麼說,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眼中滿是驚恐與懊悔。
賈璉見狀連忙扶住她:"慢著些!你懷著身子,急什麼?"
"如何不急!"王熙鳳猛地甩開賈璉的手,在屋裡來回踱步,"二爺的前程就是妾身最大的指望,若因這事耽誤了......"
她突然頓住腳步,轉頭瞪向平兒:"那帖子可還沒送出去?"
平兒連忙跪下:"回奶奶的話,帖子剛擬好,還在奴婢屋裡壓著,尚未交給旺兒。"
王熙鳳聽了平兒的話,這才鬆了口氣,臉上的驚惶之色也隨之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