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祖製,天子出巡,當布三重軍衛——皇城宿衛、都城巡防、京畿布控。
第一重,乃皇城宿衛;
五千精銳駐守禁宮各處,虎賁三千甲士按刀而立,玄甲披身,長槍在手,日夜輪值。
備武營八百重甲,則是立於宮門之外。
練武營一千二百神射手潛居高處,弓弦緊繃,目如鷹隼,旦有異動,箭雨即至。
四門各屯五百,凡入內者,必先解刃,違者立斬。
第二重,乃都城巡防;
練武營主力一萬三千步卒分駐金陵各處要衝,沿洪武門至孝陵衛官道每五十步設卡,暗巡斥候往來不絕,但凡有可疑之人靠近,即刻拿審。
城內糧倉十二座,皆有重兵看守,日夜輪值,糧道亦有精騎巡查,凡劫糧者,就地正法。
秦淮河上畫舫三十艘,看似尋常遊船,實則船底暗藏精銳,一旦局勢有變,即刻控船封鎖水道,斷敵退路!
第三重乃京畿布控;
備武營主力一萬兩千將士分駐城外,與應天府守備軍攜手封鎖長江渡口。
戰船停泊江麵,沿岸設哨,但凡有舟楫強行靠岸,即刻攔截斬殺。
棲霞山巔設瞭望台,白日煙示,夜晚火號,三十裡外亦可觀之。
另有三哨輕騎巡視百裡,遇急報可晝夜馳遞,確保京畿安穩無虞。
依此製設防,便遇外敵,亦是無懈可擊。
——然則,兵者詭道也!
——世間事,常表裡不一!
——外防愈固,內備......愈弛!
......
金陵城,夜色濃重。
冷月懸於宮牆之上,刀光映著寒星。
春夜的冷風裹挾著肅殺之氣掃過金陵城頭。
巡卒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在城樓上往來穿梭,
一隊披甲巡卒踏著整齊的步子自西向東而行,鐵靴踏在青磚上,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聲響。
他們腰挎長刀,背負強弓,甲胄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遠遠望去,儼然是一支精銳之師。
然而——
若有人細看,便會發現異樣。
這些士卒雖步伐一致,卻個個麵泛油光,嘴角尚殘留著未擦淨的油漬。
有人步履稍顯虛浮,顯然腹中飽脹;有人眼神飄忽,不時咂摸著嘴,似在回味方才的美味。
更有甚者,甲縫裡竟還夾著幾絲肉屑,隨著走動簌簌落下。
他們剛剛換班,而換班之前,顯然飽餐了一頓。
——肉是上好的五花,燉得酥爛,肥而不膩;酒雖未飲,但醬汁濃香,浸透了米飯,一碗接一碗,吃得滿嘴流油。
夜風掠過城垛,吹得火把忽明忽暗。
另一隊剛換防的士卒站在哨位上,望著那隊油光滿麵的同袍遠去,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自己同樣泛著油光的嘴角。
"嗬,這幫家夥,吃得比咱們還慢。"
絡腮胡的兵卒打了個飽嗝,隨手抹去胡須上沾著的油光,而後又不禁低聲感歎:
“嘿,這江南還真是富庶之地啊!應天府出手就是大方,今晚這一頓,可把咱肚子都給撐圓咯!”
"要不怎麼說江南富庶呢!"一旁的大高個兒拍了拍鼓脹的肚子,腰帶已經鬆了兩個扣眼:"後廚今兒這五花肉確實夠味,老子足足吃了三大碗。"
三角眼的家夥剔著牙縫裡的肉絲,突然壓低聲音:"要說夠味,待會兒帶你們去嘗更好的......"
眾人聞言,油膩的臉上頓時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他們互相打量著彼此沾滿油漬的衣甲,不約而同地發出"嘿嘿"的低笑。
"秦淮河新到的那批......"三角眼故意拖長聲調,手指在空氣中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噓——"絡腮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睛卻笑得眯成一條縫,"老子方才在夥房就瞧見王把總往那邊去了......腰帶都快係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