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黃昏,府門被重錘撞響。鳳九渾身浴血跌入:“太後...太後鑾駕出宮了!”
興慶宮方向火光衝天!長孫太後的鳳輦竟在長街遭伏擊,隨行禁軍死傷殆儘。
“調影衛!”盧珊厲喝。
“令牌...”鳳九慘笑,“三日前已被陛下收回。”
楊世民劈手扯下祠堂供奉的先帝寶劍。劍出鞘時寒光凜冽,映出李世民親手所刻“允和”二字。
“取我甲來!”
暴雨如注。楊世民率府兵衝入火海時,太後正持簪抵喉。刺客首領的彎刀已劈開華蓋——
“咻!”
鳴鏑箭破空而至,洞穿刺客咽喉。街角高樓上,李承乾收弓冷笑,身旁崔琰撫掌:“陛下神射!”
楊世民怔在當場。原來所謂刺殺,竟是新帝自導自演的試探!他若按兵不動,便是坐實不忠;如今帶兵救駕,更成謀逆鐵證!
禁軍鐵蹄從四麵合圍。崔琰展開聖旨:“楊世民持械闖宮,圖謀不軌...”
“哀家看誰敢!”長孫太後掀簾而出。暴雨衝刷著她斑白鬢發,手中高舉的蟠龍金杖重重頓地:“此乃高祖禦賜監國杖!上打昏君,下誅佞臣!”
金杖頂端的夜明珠驟放強光,竟在雨幕中映出李世民臨終景象:老皇帝掙紮著將金杖塞給太後,唇語分明是“護允和”!
滿街將士嘩然跪倒。李承乾臉色煞白如紙。
太後杖指崔琰:“此獠構陷宰輔,給哀家拿下!”鳳九的袖箭應聲穿透崔琰膝蓋。
暴雨漸歇。興慶宮暖閣內,太後將金杖橫置案上:“先帝早料到今日。”
楊世民摩挲杖身“貞觀永治”的銘文,喉間哽咽。
“他留給你兩條路。”太後展開黃綾,“若願輔政,憑此杖可廢昏立明;若倦了朝堂...”她指向窗外星空,“三日後熒惑近天穹,或有機緣歸去。”
楊世民望向庭院。盧珊正教兒女用火藥殘渣栽種耐寒稻——那是他穿越前研究的課題。夢玥興奮地喊:“爹爹!稻種發芽了!”
更漏聲裡,李淳風匆匆呈上星圖:“天象異變!熒惑之徑偏離古籍記載...”圖中紅線蜿蜒,最終停在紫微垣邊緣。
楊世民瞳孔驟縮。那終點坐標,竟與他當年穿越時的實驗室經緯度完全一致!
子時,觀星台頂。渾天儀在星輝下泛著幽藍。李淳風扳動機關,銅鏡陣列聚焦月光,光門在漩渦中再現。門內不再是街景,而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實驗室操作台,燒瓶裡的溶液還冒著氣泡。
“相爺,門隻能維持半刻!”李淳風嘶喊。
楊世民取出貼身珍藏的懷表——外殼早已換成唐代金飾,內裡卻仍是現代機械。表盤背麵刻著父母贈言:“願吾兒誌在四方”。
“爹爹!”夢玥突然撲來抱住他小腿,“彆走!夢玥背完《周髀算經》了!”
盧珊將兒女攬入懷中,淚眼含笑:“去吧。此間事,我擔著。”
楊世民顫抖著舉起懷表,表蓋彈開瞬間,一道光束射向光門!操作台突然浮現光影鍵盤,光標在“時空通道關閉”選項上閃爍。
他猛地攥緊懷表,轉身將妻兒擁入懷:“四方之大,此處即家。”
金表劃出弧線沒入光門。按鍵落下的刹那,萬千星辰在頭頂炸裂如煙花。
晨光刺破雲層時,新帝跪在相府門前。楊世民扶起他,將監國杖橫在兩人之間:“陛下可知此杖為何如此沉重?”
少年天子茫然。
“它壓著先帝的江山,托著萬民的飯碗。”楊世民望向朱雀大街升起的炊煙,“臣願以此重換陛下一諾——秦嶺鐵路複工,《貞觀法典》頒行。”
李承乾鄭重三叩首。起身時,年輕帝王眼中鋒芒儘斂,唯餘澄澈:“請相父...教我治國。”
雪後初晴,鐵軌重新向秦嶺延伸。楊世民站在蒸汽機車前,親手為鐵軌擰緊最後一顆螺釘。身後傳來盧珊的輕喚:
“郎君看,熒惑星淡了。”
他仰首望去。那顆猩紅的災星正隱入朝霞,恍如十年前初遇長孫皇後那日,長安城外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