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轉瞬即逝,虞瑾並未深究,轉身往回走。
剛過垂花門,就看前麵花園裡零星站了幾個人。
虞瓔、虞珂,還有方才廳中那幾個丫鬟。
虞瓔掐著掌心,神情窘迫又羞愧,即使腳步重若千斤,還是主動一步步上前,抿著唇,跪了下去。
“大姐姐,我錯了!”
沒了淩木南在場,這一次,她所有情緒伴著眼淚肆意流了滿臉。
“錯哪兒了?”虞瑾反問。
虞瓔又再抿了抿唇,仿佛這才鼓足勇氣,抬頭直視她的目光:“我不該鬼迷心竅,對一個即將成為我姐夫的男人生出綺念,不僅叫外人看了笑話,還毀了大姐姐的婚事,讓我們全家在永平侯府麵前抬不起頭。我對不起祖母和父親的教導,更不配做虞家的女兒。現在大錯已經鑄成,我自知人微言輕,無法挽回,但我願意受罰。我會剃度出家,常伴青燈古佛,用餘生在佛前懺悔贖罪。”
十四歲的小姑娘,稚氣未脫,臉上神情卻十分決絕,甚至帶了一往無前的死誌。
虞瑾看著她的臉,莫名恍惚。
眼前的虞瓔,隻是個養在深閨的嬌氣姑娘,從小到大,家宅和睦,平日裡就算有些小心機,小任性,最多就是姐妹之間拌拌嘴,犯點不疼不癢的小錯,被長輩教訓幾句,打打手板。
顯然,今時今日闖下的這樁禍事,她是完全承擔不起的。
前世,事發後,鬨得滿城風雨,她聲名狼藉,在京城貴女中完全沒了立足之地,的確是被送去了寺廟修行。
那時的虞瑾,也尚且年少,整個沉浸在聲名被毀以及被親妹妹背刺的怒火之中。
為了挽回名譽,她當眾同虞瓔割席,並且死咬著這是虞瓔個人的錯處,堅決維護自己和淩家的婚事,想以此證明她虞瑾依舊是完美無缺的大家閨秀。
虞瓔被送去寺廟出家,虞瑾為了儘快平息流言,倉促和淩木南成了婚。
當時她所有心思都在自家姐妹間的爛賬上,壓根未曾察覺淩木南和他那表妹之間的齷齪,而淩木南退親不成,回家就破罐破摔向父母坦白了蘇葭然的事。
在蘇葭然這個算計爬床的女人和虞瑾這個大家閨秀之間,永平侯夫妻自然更加堅定的選擇虞瑾,將蘇葭然的事死死捂住了。
蘇葭然被強行落了胎,送去城外莊子上做小月子,想等她出了小月子,就趕緊找個人嫁出去。
淩木南則被關在家中,直至大婚才被放出來。
虞瑾也是直到大婚當夜,淩木南大鬨新房,對她極儘羞辱謾罵,她才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察覺到不對。
新婚夜,兩人針尖對麥芒,大吵了一架,沒有圓房就一拍兩散。
之後,虞瑾抽絲剝繭的暗中調查,很快就把蘇葭然扒了出來。
隻是木已成舟,她已經進了永平侯府大門,成了淩家的宗婦。這時候,就算淩木南和蘇葭然的醜事再鬨出來也隻能算是風流韻事一樁,她卻是一腳踩進這個泥潭裡,怎麼都沒辦法全身而退了。
親妹妹背刺,加上所托非人……
那時候的虞瑾,也是順風順水的人生裡頭次跌跟頭,還是這麼大一個跟頭,她也消沉自我懷疑了許久。
就在她消沉頹廢的那段時間,虞瓔因為抑鬱成疾,於某個月黑風高夜,吊死在了修行的禪房裡。
那一年,她才堪堪十五歲,及笄禮都沒來得及過。
她為自己曾經短暫喜歡過的一個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