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是唯一恒久的觸感。它滲透骨髓,凍結靈魂,將殘軀與這片死地緊緊粘連。
“咳……呃……”
一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嗆咳,混合著汙血的泡沫,從薑塵口中溢出。粘稠冰冷的“泥沼”擠壓著他的口鼻,帶來窒息般的痛苦。正是這痛苦,如同最殘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即將徹底消散的意識之上,強行拽回了一絲……模糊的感知。
痛!
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碎裂的骨骼、每一道撕裂的傷口中同時刺入,瘋狂攪動!源血被剝離的空虛感,燼骸之種爆炸造成的毀滅性內傷,蒼白火焰焚燒後的焦枯……所有疊加的痛苦,在意識回歸的瞬間,如同決堤的洪流,徹底將他淹沒!
“嗬……嗬嗬……”
他無法發出像樣的聲音,隻能在冰冷的泥沼中劇烈地痙攣,每一次抽搐都帶來更猛烈的痛楚,更多的汙血從口鼻和遍布全身的傷口中湧出,染紅了身下粘稠的黑灰色物質。視線模糊一片,隻有一片扭曲的、毫無生機的灰暗。絕望,比這泥沼更深、更冷,瞬間攫住了他殘存的意識。
完了……終究……還是……逃不出……
就在這絕望的念頭即將徹底吞噬他的刹那——
嗡!
脊柱深處,那枚黯淡的灰白荒紋,驟然……灼熱!
並非之前那種微弱的悸動,而是一種清晰的、帶著某種急迫感的……灼燙!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在了他的靈魂之上!這灼熱感並非僅僅來自荒紋本身,更與身下這片冰冷死寂的“大地”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
荒紋核心那一點,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撥動,猛地閃爍起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灰白光芒!一股微弱卻不容抗拒的意念,順著那灼熱感,強行衝入薑塵混亂的意識深處:
血……浸染……喚醒……
這意念斷斷續續,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絕對命令!仿佛沉眠於此地的古老意誌,透過荒紋發出了第一聲……饑渴的低語!
與此同時,薑塵模糊的視線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他深陷的泥沼邊緣,被自己不斷湧出的汙血浸染的區域……那冰冷粘稠的黑灰色物質,在接觸到那混雜著源血殘餘、燼骸之種碎片、龍源噬印光屑以及蒼白火焰灰燼的汙血時,竟極其極其微弱地……蠕動了一下!
如同乾涸億萬年的海綿,貪婪地吮吸著第一滴……蘊含異種能量的液體!
緊接著,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精純無比的……能量,順著汙血浸染的“泥沼”,極其緩慢地、如同細小的根須般,逆流而上,悄然滲入了他深陷泥沼的殘破軀體!
這股能量極其微弱,對於他千瘡百孔的身體而言,如同杯水車薪。但它蘊含的某種特性——一種與蒼白火焰同源、卻更加古老、更加沉寂的……淨化與歸墟的意韻——在進入身體的瞬間,竟奇跡般地稍稍撫平了燼骸之種爆炸殘留的最狂暴的毀滅性能量亂流!如同甘霖滴落焦土,雖然無法令萬物複蘇,卻短暫地遏製了龜裂的蔓延!
“呃……”
薑塵痛苦痙攣的身體,因為這極其細微的撫慰,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凝滯。劇痛依舊如潮,絕望依舊如淵,但那一絲微弱能量的注入,以及荒紋核心持續不斷的灼熱呼喚,如同在絕對黑暗中……撬開了一道比發絲還細的光之縫隙!
活下去……
一個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念頭,如同風中殘燭,在荒紋的灼熱低語與身下大地貪婪的吮吸中,極其頑強地……重新燃起。
他艱難地、用儘殘存的所有力氣,試圖在粘稠冰冷的泥沼中……挪動自己的手臂。不是為了掙紮逃離,而是為了讓那不斷湧出汙血的傷口,更深地……浸入身下這片死寂的“大地”!
鮮血,是他此刻唯一能付出的“祭品”。
也是這片死寂古宗門遺跡,在無儘歲月沉寂後,感應到荒紋氣息與異種能量之血,所發出的……第一聲貪婪的回應!
荒紋核心的灰白光芒,隨著鮮血的持續浸染,似乎……更凝實了一絲。它如同沉眠巨獸緩緩睜開的眼睛,在薑塵殘破的脊柱深處,無聲地……窺視著這片埋葬它的古老墳場。地底深處,仿佛有某種與之同源的、更加龐大、更加古老的冰冷意誌,在汙血的浸染下,極其緩慢地……蘇醒了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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