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璿之門的閉合,並非穿越空間的眩暈,而是如同沉入萬載玄冰的……死寂。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冰冷。絕對的無聲。
沒有風,沒有光,沒有重力,甚至連時間流逝的感知都變得模糊不清。唯有胸口嵌入劫骨裂痕的紫金指骨碎片,持續散發著溫暖堅韌的紫金光暈,如同黑暗宇宙中唯一的恒星,死死錨定著薑塵即將潰散的意識。
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從失去腳踝的斷口、從遍布裂痕的軀乾、從強行催動原始鑰匙後枯竭的靈魂深處瘋狂啃噬。劫骨瀕臨崩潰,暗銀紫芒與混沌雷紋在裂痕深處艱難地明滅,每一次閃爍都帶來撕裂般的哀鳴。脊柱內,驚蟄劍的“死寂”感沉重得如同背負著一顆寂滅的星辰。原始鑰匙的印記更是徹底黯淡,仿佛耗儘了所有積累。
虛弱。前所未有的虛弱。境界仿佛跌落到了穀底,連最初降臨荒骸界時的力量都遠遠不如。此刻的他,如同一捧即將徹底熄滅的劫灰,飄蕩在這片未知的死寂空間。
“爹爹……堅持……星樞……試煉……”
紫金碎片傳遞的意念更加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帶著令人心安的溫暖與指引。意念中,那幅模糊的星圖碎片再次浮現,指向這片黑暗空間的深處。
試煉?在這片死寂虛無中?
薑塵殘存的意誌在劇痛與紫金碎片的溫暖中掙紮。他僅存的左手指骨艱難地動了動,試圖感知周圍。沒有空氣,沒有能量流動,仿佛置身於宇宙誕生之前的奇點。然而,當他的意念沉入胸口紫金碎片,借助那溫暖堅韌的道韻向外延伸時——
嗡!
一種極其隱晦、卻無比宏大的……規則波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被他捕捉到了!
這波動並非能量,而是構成這片黑暗空間的基礎法則!冰冷、死寂、帶著一種包容萬物終焉的……寂滅真意!其精純與深邃,遠超荒骸界的“荒氣”,甚至超越了萬骨窟囚籠節點的混亂死寂!
這裡,是一片被純粹的寂滅規則所籠罩的……絕對領域!
“劫灰燼裡尋生機……星骸寂滅是吾鄉……”源自燼骸之種與星骸劫骨本能的古老意念,再次在薑塵瀕臨枯竭的意識中流淌。他猛地意識到,這片死寂虛無,對普通生靈是絕地,對他這具融合了星骸劫骨、承載著寂滅凶兵的軀殼而言,卻可能是……絕境中的唯一生路!是淬煉劫骨、滋養驚蟄、恢複力量的……終極溫床!
但前提是,他必須活下來,必須適應、甚至引動這裡的寂滅規則!
求生的欲望壓榨出最後一絲力量。薑塵不再試圖移動殘軀在這失重虛無中移動本身也毫無意義),而是將全部殘存的意念,連同紫金碎片傳遞來的溫暖堅韌道韻,死死凝聚於眉心那枚沉寂的驚蟄劍印!
劍印冰冷依舊,卻成了他唯一能溝通寂滅規則的橋梁。
“引……寂滅……為泉……”意念如同最虔誠的祈禱,又似最決絕的命令。
嗡……
眉心劍印微微一亮,散發出一絲微弱卻精純的寂滅道韻。這絲道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引動了這片死寂空間的規則共鳴!
轟——!!!
不再是無聲無息!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純粹由寂滅規則構成的……無形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從四麵八方朝著薑塵眉心劍印彙聚而來!其威勢之浩大,遠超他在萬骨窟裂隙底部引動的寂滅能量!
劇痛!瞬間超越了肉身的極限,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
薑塵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投入了寂滅的熔爐!無數冰冷的、代表著“終結”、“湮滅”、“腐朽”、“歸墟”等終極概念的規則碎片,如同億萬把冰錐,瘋狂地穿刺、切割、試圖將他存在的每一絲痕跡都徹底磨滅!
劫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瞬間擴大!暗銀紫芒與混沌雷紋被這股恐怖的規則洪流衝擊得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靈魂之火更是劇烈搖曳,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瞬間縮小到針尖大小!
“守心……固元……劫骨為匣……納寂滅……養鋒……”紫金碎片的意念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如同溫暖的泉水包裹住他即將崩潰的意識核心。
薑塵殘存的意誌在寂滅洪流的衝刷下,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韌性!他不再試圖抵抗,而是敞開了劫骨裂痕!將眉心劍印作為唯一的通道和濾網!
劫骨為匣!以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為容器,強行容納、引導這洶湧的寂滅規則洪流!
轟隆隆——!
無形的規則洪流順著劍印的引導,瘋狂湧入薑塵的劫骨!不再是滋養,而是最粗暴的衝刷與淬煉!劫骨表麵焦黑的碳化物瞬間被剝離、湮滅!更深層的裂痕在洪流衝擊下進一步擴大、延伸!但裂痕深處新生的、流淌著暗金玉質光澤的骨本質,卻在寂滅規則的瘋狂衝刷下,如同被千錘百煉的精鋼,發出細微卻堅韌的嗡鳴,光澤變得更加內斂、深邃!那些天然生成的雷紋與混沌星痕,也被強行拓印上更深刻的寂滅道韻,變得更加玄奧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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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柱深處,那柄死寂的驚蟄劍,在這股純粹到極致的寂滅規則洪流衝刷下,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反應!如同沉睡萬古的凶獸,被同源的氣息觸動,冰冷的劍形流光極其微弱地……脈動了一下!貪婪地汲取著流過脊柱的寂滅規則!
這脈動極其微弱,卻讓薑塵枯竭的靈魂之火猛地一振!一種源自本源的、劍與骨更深層次的……契合感,油然而生!
痛苦依舊如同淩遲,但希望的火種已被點燃!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緩慢的蛻變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湧入的寂滅規則洪流似乎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不再狂暴增加。薑塵的劫骨,在毀滅與新生中找到了脆弱的支點。裂痕依舊遍布,但新生的暗金玉質骨本質已經穩固,如同布滿裂痕卻依舊堅不可摧的古老瓷器。脊柱內驚蟄劍的脈動,也從最初的微弱,變得穩定而有力,每一次脈動都帶動著劫骨與之共鳴,緩慢地汲取著規則之力,修複著自身的沉寂。
境界,在這寂滅規則的瘋狂淬煉下,非但沒有恢複,反而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跌落到了最低穀。但薑塵能清晰地感受到,劫骨的“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一寸骨骼都變得更加沉重、堅韌,對寂滅之力的親和與承載能力提升了何止十倍!這為他未來境界的恢複與突破,打下了難以想象的恐怖根基!這是質的飛躍,是破而後立的涅盤!
劫骨養鋒,以寂滅為錘!
就在薑塵勉強穩住狀態,開始嘗試引導一絲寂滅規則主動修複最嚴重的胸口裂痕時——
嗡!
這片死寂虛無的空間,毫無征兆地……扭曲、旋轉起來!
黑暗如同幕布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冰冷、破碎的星空!
不,不是真實的星空!而是由無數巨大、斷裂、散發著不同寂滅氣息的……星骸碎片構成的奇異空間!這些星骸碎片,有的如同燃燒殆儘的恒星核心,流淌著暗紅的熔岩;有的如同被冰封的星核,散發著永恒的寒氣;有的纏繞著扭曲的引力亂流;有的則布滿了空間裂痕……它們以一種違背物理法則的方式懸浮、旋轉、碰撞,共同構成了一片充滿了混亂、危險與死寂道韻的……試煉場!
薑塵殘破的身軀,就漂浮在這片破碎星骸戰場的邊緣。
“星樞試煉……啟……”
一個冰冷、宏大、毫無感情的意念,如同這片空間的法則本身,直接烙印在薑塵的意識中。
同時,距離他最近的一塊約莫百丈大小、通體漆黑、表麵布滿了尖銳金屬棱刺的星骸碎片,如同被激活的戰爭堡壘,猛地調轉方向!碎片表麵無數金屬棱刺亮起刺目的慘白光芒,一股充滿了“穿透”、“分解”、“湮滅物質”的恐怖寂滅劍意瞬間鎖定薑塵!
嗤嗤嗤——!!!
成千上萬道凝練到極致的慘白能量射線,如同死亡的暴雨,撕裂破碎的星空,帶著湮滅一切的威勢,朝著薑塵殘破的骨架……覆蓋式攢射而來!
攻擊未至,那恐怖的穿透與分解劍意,已經讓薑塵剛剛穩固一些的劫骨裂痕再次發出呻吟!靈魂之火劇烈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