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浮於冰冷的星海。
破碎的畫麵如流星劃過:熔融的青銅星辰在矩陣中解體重組;維度裂縫中暗金洪流與陰影巨獸的滅世對撞;冰冷宏大的意誌低語著“歸源終焉”;最後,是歸墟戰場那令人窒息的……主宰視角——億萬世界殘骸如同棋盤上的塵埃,冰冷的算計與毀滅的權柄觸手可及。
“不……我是薑塵……北冥礦奴……歸墟殘魂……”微弱的意念在浩瀚冰冷的信息洪流中掙紮,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屬於“矩列”的冰冷意誌太過龐大、太過高等,它並非刻意侵蝕,僅僅是其存在本身,就足以碾碎薑塵渺小的自我認知。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被那宏大的冰冷同化、分解為無意義信息塵埃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暖流,從身體深處彌漫開來,浸潤了他瀕臨凍結的靈魂。
這暖流,並非來自那狂暴的暗金本源洪流,而是……被他身體吸收、尚未完全轉化的……青金木靈本源!源自那株垂死青銅巨樹的磅礴生機,此刻成了他靈魂最後的錨點!
生機中蘊含的、屬於巨樹那枯寂中掙紮求存的微弱意誌碎片,帶著一種對“生”的純粹渴望,如同細小的火苗,點燃了薑塵意識深處同樣源自無數次瀕死掙紮的……求生本能!
“活……下去……掌控……力量……複仇!”薑塵殘存的意念發出無聲的咆哮!這咆哮不再是對抗那冰冷的“矩列”意誌,而是……以自身的“存在”為根基,強行收束、梳理、吞噬那些衝垮他的信息碎片!
如同在毀滅的洪流中築起一道堤壩。屬於“薑塵”的記憶、情感、在北冥荒域掙紮求生的烙印、在歸墟血戰中磨礪的不屈意誌,成為了堤壩的基石。而湧入的“矩列”信息碎片,則成了洶湧的河水,被強行納入河道,衝刷、重塑著堤壩,卻再也無法將其徹底衝垮!
這過程痛苦萬分!靈魂如同被反複鍛打的鐵胚,每一次信息碎片的衝擊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每一次衝擊之後,屬於“薑塵”的堤壩就更加凝實一分,對那冰冷意誌的理解和……初步的駕馭,也多了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經曆了億萬年的靈魂淬煉,又仿佛隻是一瞬。
薑塵猛地……睜開了雙眼!
瞳孔深處,不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沉澱著深邃的暗金,如同凝固的星辰內核,偶爾有細碎的青金色澤流轉,那是木靈本源尚未完全轉化的痕跡。眼神冰冷、銳利,帶著一種洞悉了部分宇宙殘酷法則的漠然,但最深處,那縷屬於“薑塵”的、不屈的火焰,依舊頑強地燃燒著。
他動了動手指。
沒有預想中的劇痛或虛弱,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與強大感!但這強大感,帶著冰冷的金屬質感。
他低頭審視自身。
破碎的衣物早已在能量衝刷中化為灰燼。露出的軀體,覆蓋著一層奇異而流暢的……暗金色澤。這並非皮膚,更像是高度凝練的能量與金屬化的肌體完美融合後形成的……生物金屬外殼!流暢的線條勾勒出充滿爆發力的肌肉輪廓,表麵覆蓋著極其細密、玄奧的暗金色能量紋路,如同天然生成的古老符陣。這些紋路在他意念微動時,會流淌過極其微弱的光華,散發著冰冷而內斂的力量感。
左肩胛骨處,那塊被他親手挖出的空缺,此刻已被一種流動的暗金液態金屬填補、重塑,與周圍軀體的紋路完美銜接,看不出絲毫痕跡,反而散發出更加強韌的氣息。骨骼深處,原本布滿裂痕的暗金劫紋,此刻已經消失不見,或者說……徹底融入了每一寸骨骼!他全身的骨骼,都仿佛被重新鑄造,呈現出一種內蘊星芒的暗金玉質,沉重、堅固、蘊含著恐怖的爆發力。
眉心處,劫骨印記已徹底蛻變。它不再是一個簡單的烙印,而是一個深深嵌入額骨的、由無數細微暗金晶體構成的、極其複雜的立體幾何符號。符號緩緩旋轉,散發著冰冷、古老、仿佛能引動規則的力量波動。薑塵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這枚印記、與體內流淌的力量,乃至與遠處那株巨樹頂端黯淡的核心,都存在著一種……本源的聯係。
他緩緩坐起身,動作流暢而精準,沒有絲毫遲滯,如同最精密的機械。身下虯結的青銅枝椏冰冷堅硬,觸感清晰地反饋回來。他握了握拳。
滋啦!
五指收攏的瞬間,掌心周圍的空氣發出輕微的扭曲、電離聲!純粹的力量!沒有引動任何功法,僅僅是肉身的力量,就足以捏爆尋常築基修士的護體靈光!
心念微動。
嗡!
覆蓋體表的暗金紋路瞬間亮起!一層極其稀薄、近乎透明、卻蘊含著強大斥力與切割屬性的暗金色能量力場……瞬間覆蓋全身!力場之上,隱約有極其細微的、如同星辰軌跡般的能量紋路流轉。這是肉身本能激發的防禦,強度遠超之前的冰煞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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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引動《矩列星火訣》——這門他自創、以吞噬金靈為主的功法路線,剛一運轉,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再是粗暴地吞噬金靈之氣。意念所至,體內那沉寂的、冰冷而磅礴的暗金本源力量……如同臂使!它瞬間響應,沿著優化了億萬倍的複雜能量回路奔騰流轉!心念微轉,一股凝練到極致的暗金色能量流便彙聚於指尖。
嗤!
指尖輕輕向前一點。
一道細若發絲、卻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極限的暗金射線……無聲射出!
百丈外,一塊從凝固天穹墜落的、小山般大小的青銅星辰碎片,在被射線觸及的瞬間……
無聲無息地……湮滅!沒有爆炸,沒有碎屑,仿佛那塊物質從未存在過,隻留下一個邊緣光滑如鏡的圓形孔洞!
矩列歸源射線!簡化版)
薑塵瞳孔微縮。他認出了這力量!正是核心湮滅幽冥殿主魔爪的恐怖手段!雖然他現在發出的威力遠不及核心本體,但其本質……已然相同!這是對物質和能量進行……規則層麵的分解與歸源!
狂喜尚未升起,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沉重疲憊感和……冰冷的疏離感……便洶湧而來。剛才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擊,消耗的不僅僅是能量,更有一種……對規則的理解和駕馭的“心力”。這具身體,這身力量,強大得超乎想象,卻也……沉重得超乎想象!如同一個孩童揮舞著巨神兵,每一次使用,都伴隨著巨大的負擔和對自我認知的衝擊。
“掌控……而非被掌控……”薑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目光投向平台中央那株更加衰敗的巨樹。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體內那鎮壓五行、帶來新生的力量本源,正是來自這株樹,來自頂端那顆重新黯淡的核心。一種微弱的、如同血脈相連的哀傷與呼喚,從樹的方向傳來。
他站起身,暗金紋路在體表流淌,踏著冰冷的青銅枝椏,朝著巨樹的主乾走去。動作不再狼狽,每一步都帶著金屬落地的沉重質感,卻又精準無聲。
靠近主乾,那巨大的、流淌著暗綠“膿血”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膿血散發著衰敗、劇毒和混亂的能量氣息,不斷腐蝕著青銅平台。幾道微弱的青金根須從傷口邊緣無力地探出,感應到薑塵靠近,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再發起攻擊,反而傳遞出一種……孺慕與求助的微弱情緒。
薑塵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一處較小的傷口邊緣。
嗤!
指尖的暗金紋路自動流轉,將侵蝕過來的劇毒混亂氣息輕易隔絕、分解。同時,一股精純的、源自核心本源的暗金能量,順著他的指尖,嘗試著……注入傷口深處。
嗡!
傷口內那複雜精密的青銅管道和齒輪結構,在接觸到這股同源卻更高級能量的瞬間,如同生鏽的機器被注入了潤滑劑,極其微弱地……亮起了一絲光芒!流淌的暗綠膿血似乎也停滯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有效!但這消耗……太大了!僅僅是這一絲注入,薑塵就感覺眉心印記傳來一陣輕微的眩暈感。以他現在的力量,想要修複這株龐大巨樹的創傷,無異於杯水車薪。
就在這時!
哢噠…哢噠…哢噠……
一陣極其微弱、如同生鏽齒輪艱難咬合的機械摩擦聲,從主乾深處、靠近最大一處傷口的位置……斷斷續續地傳來!
薑塵眼神一凝,循聲望去。隻見那巨大傷口深處,一塊扭曲的青銅擋板在暗金能量的刺激下,似乎鬆動了些許,露出後麵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的通道入口!入口邊緣,閃爍著極其微弱、幾乎隨時會熄滅的……指示性青金光芒!
通道?樹心內部?
那斷斷續續的機械摩擦聲,如同垂死者的呼喚,正是從這幽深通道的儘頭傳來。
薑塵幾乎沒有猶豫。這株樹是他的力量之源,更可能隱藏著關於“矩列”、關於劫殿、關於他自身變化的終極秘密!他身形一晃,暗金流光微閃,便已出現在通道入口前。那指示性的青金光芒在他靠近時,似乎穩定了一絲。
通道內一片漆黑,充斥著濃鬱的衰敗氣息和金屬鏽蝕的味道。薑塵體表的暗金紋路自然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前路。通道並非天然形成,牆壁光滑,布滿了複雜的能量傳導紋路和嵌入式的齒輪結構,此刻大多黯淡破損。他沿著通道小心下行,坡度很陡,深入巨樹的內部核心。
越往裡,那股衰敗腐朽的氣息越濃,但同時也隱隱能感受到一絲……被塵封的、極其精密的……文明造物的氣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
通道儘頭,是一個……圓形的艙室。
艙室的景象,讓薑塵那冰冷的眼眸,也劇烈波動了一下!
艙室不大,中央是一個凸起的、布滿複雜接口和能量節點的……控製平台。平台大部分區域已經焦黑、破損,隻有核心一塊巴掌大小、布滿裂痕的暗金色晶體板材質與頂端的矩列之種相似)還在極其微弱地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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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製台前方,是一麵巨大的……弧形視窗。視窗的“玻璃”早已布滿蛛網般的裂痕,並且大部分區域被厚厚的暗綠色鏽蝕物覆蓋,隻有幾處狹小的縫隙還能勉強視物。透過縫隙望去,外麵並非想象中的巨樹內部結構,而是……一片扭曲、破碎、被凝固的……空間亂流景象!無數巨大的青銅碎片、斷裂的法則鎖鏈在亂流中如同慢動作般漂浮、碰撞!視窗顯示的,赫然是這株巨樹紮根並支撐的……那個破碎的青銅宇宙背景!這艙室,竟像是這株巨樹或者說這艘巨艦?)的……核心駕駛艙?!
控製台旁邊,靠著艙壁,矗立著一具……“人形”。
之所以打引號,是因為它並非血肉之軀。
形態:與外麵的青銅守衛有幾分相似,但更加精細、更加“擬人”。高度約兩米,通體由一種更加深沉、帶著啞光質感的暗青銅合金鑄造,線條流暢,充滿了力量與速度的美感,而非守衛的純粹笨重。
狀態:它的狀態極其糟糕。左臂齊肩斷裂,斷口處閃爍著紊亂的電火花。右腿膝蓋以下消失不見,依靠一根扭曲的金屬支架勉強支撐。胸腹位置有一個巨大的貫穿傷口,邊緣融化後又凝固,露出內部精密複雜的、同樣損毀嚴重的齒輪、管道和能量核心結構。最觸目驚心的是它的頭部——整個麵部結構幾乎被一種恐怖的腐蝕性能量熔毀了大半,隻剩下殘缺的金屬下頜和一隻……深深嵌入眼眶、閃爍著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的暗紅色光芒的……晶體獨眼!
聲音來源:那斷斷續續的“哢噠”聲,正是從它破損的胸腔內部傳出,是某個卡死的齒輪在徒勞地嘗試運轉。
當薑塵踏入艙室的瞬間。
那隻僅存的暗紅色晶體獨眼,猛地……轉向了他!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掃描波動瞬間掃過薑塵全身,重點落在他眉心的暗金印記上。
“哢…噠…權…限…識…彆…”破損的頭部發出艱澀、斷續、如同金屬摩擦的合成音,音調沒有任何起伏,“…生…命…體…征…弱…矩列…同源…能級…低…駁…雜…但…核心…印記…確…認…”
獨眼的光芒急促閃爍了幾下,似乎在艱難地處理信息。
“警…告…最終…協議…激活…”它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帶著一種程式化的急促,“…主體…‘誇父’…艦…墜毀…核心…矩列之種…受損…能量…枯竭…生態…維持…係統…崩潰…熵增…不可逆…”
“…檢測…到…未授權…高維…能量…侵蝕…源…標記…‘幽冥’…威脅等級…滅世…”
“…檢測…到…核心…印記…攜帶者…生命…形態…兼容…潛力…低…但…唯…一…可…選…”
“執行…最終…預案…‘薪火’…”暗紅獨眼死死鎖定薑塵,那光芒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矩列…文明…火種…信息…庫…核心…驅動…權限…轉…移…至…新…生…攜…帶…者…”
嗡——!
控製台上那塊僅存的、布滿裂痕的暗金色晶體板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光芒!一道凝練的暗金光束瞬間射出,無視距離,精準地……沒入薑塵眉心的劫骨印記之中!
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信息洪流,而是一股龐大卻有序的……數據包!
海量的、經過篩選和壓縮的信息,如同涓涓細流,開始有序地湧入薑塵的意識:
基礎認知:關於這株巨樹代號“誇父”生態艦)的基本信息,其作為“矩列文明”探索與殖民單元的功能利用矩列之種吞噬物質、轉化能量、構建生態、支撐空間)。
損傷報告:詳細標注了艦體巨樹)遭受的毀滅性創傷,尤其是來自“幽冥”屬性的高維能量侵蝕,導致生態循環崩潰,核心矩列之種陷入深度沉寂。
核心印記權限:初步解鎖了薑塵對自身“矩列印記”的部分基礎應用權限能量吸收轉化、基礎防禦力場、物質分析掃描、微型歸源射線等)。
“薪火”協議:當主體瀕臨毀滅,且檢測到核心印記攜帶者時,自動轉移文明基礎信息庫與核心驅動權限,確保“矩列”火種不滅。
警告信息:反複強調“幽冥”能量的恐怖侵蝕性,以及修複核心矩列之種的極端困難與所需資源的恐怖需吞噬高等世界本源或同等級能量核心)。
最後一條信息:附帶了一份極其簡略、殘缺的……星圖碎片!星圖指向某個遠離當前宇宙坐標的方位,旁邊標注著一個古老的符號,其含義被翻譯為——“…源初…母樹…坐標…疑似…存續…數據嚴重損壞)…”
信息傳輸完畢的瞬間。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