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創收三人行——沙雕操作引爆生死局
事件1:龍王使者?不,是煉丹祭品!
第一章麵粉塑出的“龍王太子”
老王瘸著腿衝進衙門時,棉襖縫裡還沾著半片魚鱗——銀白泛青,邊緣卷著水草的黃,像片被揉皺的月光。他袖口的膿瘡蹭過門框,在剝落的朱漆上留下道暗紅的印,跟三年前張小帥在亂葬崗看見的、被野狗拖爛的屍身爪印,分毫不差。
“頭兒!東河村出溺亡案了!”他喘著粗氣撞開破木門,門軸“吱呀”響得刺耳,驚飛了梁上棲著的夜鷺,“死者泡了三天,脹得跟吹了氣的豬尿脬似的,仵作嫌臭,拿了錢還不肯好好收斂!”旱煙袋在手裡晃得厲害,銅鍋磕在石桌上,震落的火星子濺進阿七剛和的麵粉盆裡,燙出幾個焦黑的小坑。
張小帥正蹲在地上給虎娃補鞋,錐子尖挑著塊從賭坊順的紅綢——本該繡“招財進寶”,卻被他改成了歪扭的龍鱗紋。聽見“溺亡”二字,指尖猛地戳進鞋麵,紅綢邊角垂下來,掃過虎娃腳腕的舊疤——那是去年冬天被野狗抓的,跟東河村淹死的孩子,同歲。
“仵作拿的是誰的錢?”他扯下腰間磨得發亮的假腰牌,銅片上的“衛所”二字被灶灰填得飽滿,此刻沾著麵粉,倒像塊剛出爐的陰司令牌。阿七從麵粉盆裡抬起頭,鼻尖沾著雪白的粉,像撒了把招魂的米:“昨兒看見李財主的管家往仵作鋪子裡鑽,懷裡揣著的匣子……跟去年裝‘龍王祭’香油錢的,一個樣。”
老王突然指著虎娃手裡的麵團:“嘿!小崽子還會捏人?這圓滾滾的腦袋,跟東河村那個被沉河的虎娃……”話沒說完就被張小帥瞪住,後者盯著虎娃掌心的麵團——本該塑成“龍王太子”的麵人,卻長著雙下垂的眼,嘴角抿成條倔強的線,跟三天前在村口看見的、抱著母親屍身哭啞嗓子的孩子,一模一樣。
申時末,三人踩著結冰的河麵往東河村走,鞋底的鐵釘碾過薄冰,發出“哢嚓”的響。阿七抱著個粗布包,裡頭裝著張小帥用麵粉調的“塑形漿”——摻了灶灰和糯米,乾了會裂出鱗紋,像極了老人們說的“龍王鱗”。老王瘸著腿走在最前頭,棉襖口袋裡揣著半塊硬餅,餅麵印著模糊的“福”字,是從李財主家扔的泔水裡撈的。
村口的土地廟前圍了堆人,仵作捏著鼻子站在屍身旁,手裡的銀針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針尖沒沾屍水,卻沾著點金黃的粉末,跟李財主家祠堂供的“龍王金粉”,一個色。張小帥盯著死者發脹的手腕,那裡纏著根褪色的紅繩,繩結上嵌著半片魚鱗——跟老王棉襖縫裡的,同色同紋。
“張捕頭來了!”不知誰喊了聲,人群讓出條縫。李財主的管家堆著笑迎上來,袖口的錦緞蹭過死者破爛的衣襟,繡著的“水波紋”上,還沾著未乾的金粉:“勞您跑一趟,這溺亡的……是個無主孤魂,按村裡的規矩,得‘龍王祭’後再下葬,免得驚了河神——”
“河神?”張小帥蹲下身,指尖劃過死者腕間的紅繩,繩結裡掉出粒圓滾滾的東西——是顆烤焦的麥仁,跟虎娃今早捏麵人時掉的,一模一樣,“去年東河村‘祭龍王’,沉了三個孩子當‘太子妃’,今年又來這套?”
管家的笑僵在臉上,錦緞袖口的金粉簌簌往下掉,落在死者發綠的皮膚上,像撒了把毒。仵作突然咳嗽著插話:“張捕頭,這屍身泡得太久,得趕緊收斂——”話沒說完,阿七突然扯開粗布包,把麵粉塑的“龍王太子”往屍身胸口一放,摻了灶灰的麵人觸到屍水,竟“滋啦”冒起細煙,鱗紋裂縫裡滲出暗紅的水,順著死者領口流進衣領。
“麵人滲血了!”圍觀的王婆突然尖叫,“是河神怪罪了!去年沉的虎娃她娘,死時也是胸口冒血水……”人群頓時炸開了鍋,老王趁機瘸著腿撞向管家,棉襖縫的魚鱗蹭在對方褲腳,驚得後者踉蹌後退,踩碎了地上的“龍王金粉”畫——本該是“龍王吐珠”,卻被踩成了模糊的“人”形,跟虎娃捏的麵人,同個輪廓。
張小帥撿起麵人,鱗紋裂縫裡的“血水”其實是摻了朱砂的糯米漿,此刻順著指縫往下滴,在冰麵上拓出個“冤”字。他盯著管家發顫的臉:“去年沉河的孩子,腕間也纏著紅繩——繩結裡藏的不是麥仁,是你們塞進孩子嘴裡的‘龍王賜珠’,其實是……”指尖掐開麵人腦袋,露出裡頭裹著的東西——半枚刻著“李記”的銅錢,跟從死者喉間掏出的,分毫不差。
管家臉色驟變,突然轉身想跑,卻被老王拽住後領。棉襖口袋的硬餅掉在地上,“福”字沾著屍水,竟變成了“禍”。阿七趁機扯開死者衣領,露出胸口淡青色的印子——不是溺亡的淤痕,是道半月形的掐痕,跟李財主家少爺玩的“龍形玉扳指”,弧度吻合。
“河神祭是幌子,拿孩子填河底的洞才是真。”張小帥把銅錢拍在管家臉上,銅綠蹭著對方的金粉,染出個詭異的“錢”字,“去年暴雨衝垮了李財主家的護堤,他怕官府追查,就說‘河神索命’,拿無主孩子的屍身填洞——這紅繩、這金粉、這‘龍王太子’麵人……全是用來堵活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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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進東河村時,人群跟著張小帥湧進李財主家。虎娃捏的“龍王太子”被供在祠堂裡,此刻麵粉鱗紋裂得更開,露出裡頭裹著的麥仁——每顆都刻著字,是去年沉河孩子的名字。阿七撬開供桌下的暗格,滾出個木匣,裡頭裝著十二枚“龍王賜珠”——全是用無主孩子的乳牙磨的,牙根部還沾著沒刮乾淨的血漬。
“張、張捕頭,這都是陳公公教的……”李財主跪在地上,玉扳指磕在青磚上,發出清響,“他說‘聖恩如海’,無主孤魂該給河神當差,填了護堤洞,就是‘替天行道’……”話沒說完,張小帥突然看見供桌上的“龍王畫像”——畫中龍角下,竟藏著個模糊的“丹”字,跟王扒皮腰間的銅牌殘片,同個刻痕。
夜風卷著雪粒灌進祠堂,虎娃捏的麵人突然“啪”地裂開,麥仁滾了滿地,每顆上的字都對著李財主——“冤”“恨”“血”“債”。阿七撿起顆麥仁,看見刻痕裡嵌著的金粉,跟陳公公指甲縫裡的,同色同味。老王瘸著腿踢開暗格,裡頭掉出本賬本,“護堤修繕費”後麵的數字,跟“龍王祭香油錢”一模一樣,卻在頁腳畫著個歪扭的小孩腳印,跟三年前刑部卷宗裡的,分毫不差。
“陳公公的‘丹道’,連河神都要借。”張小帥摸著供桌上的“丹”字,麵粉沾著朱砂,竟在畫中龍的鱗片間,暈出個“魂”字邊角,“拿孩子屍身填堤洞,拿麵人堵活人口,拿‘聖恩’當遮羞布……可他們忘了,麵粉塑的龍王太子,填不了護堤的縫,堵不住孤魂的哭。”
雪越下越大,虎娃站在祠堂門口,手裡攥著新捏的麵人——這次不是龍王太子,是個牽著母親手的小孩,麵人身上的鱗紋,是用李財主家的錦緞線頭嵌的,在雪光裡閃著微弱的光。張小帥望著遠處結冰的河麵,死者腕間的紅繩還飄在水上,繩結裡的麥仁,正順著水流,漂向亂葬崗的方向。
原來這世上最可怕的“龍王祭”,從來不是香火和金粉,是活人拿死人當磚、用冤魂當泥,砌出的“聖恩”高牆。而張小帥掌心的麵粉,混著灶灰和血淚,終將在某個雪夜,塑出比任何“龍王太子”都鮮活的魂——那魂會踩著結冰的河麵,敲開每扇藏著臟事的門,讓麵粉鱗紋裡滲的“血水”,把“聖恩”二字,泡成最暖的、能喂飽孤魂的,麵。
梆子敲過三更,東河村的祠堂裡,麥仁滾成的“冤”字還在雪地上閃著光。張小帥摸著虎娃捏的麵人,忽然發現麵人掌心,不知何時多了道掐痕——跟死者胸口的,一模一樣。他忽然笑了,笑聲驚飛了棲在屋簷的夜鷺,翅膀帶起的雪粒,落在麵人身上,像給孤魂披了件乾淨的衣。
麵粉塑的“龍王太子”碎了,但碎粉裡藏著的魂,卻在雪地裡,長出了新的、帶體溫的,根。就像張小帥袖口的鱗片甲,沾著麵粉和灶灰,卻在最暗的夜裡,成了照亮孤魂的、不冷的,光。
第一章鱗熱
張小帥正往破碗裡篩麵粉,竹篩沿沾著的細粉撲簌簌落在飛魚服上,把補丁摞補丁的靛青布料,染成了層斑駁的白。指尖剛觸到篩底結塊的麵疙瘩,胸口突然泛起陣灼燙——是裡襯的鱗片金屬片在發燙,拇指大的甲葉貼著鎖骨,像塊被含在嘴裡焐熱的鐵,尤其聽見老王話裡的“溺亡”二字時,那燙意竟順著血脈爬向指尖,讓竹篩在手裡輕輕發顫。
“頭兒?”虎娃舉著破瓢湊過來,瓢沿缺的口剛好卡住他凍紅的指尖,“麵粉要摻灶灰嗎?上次給溺水鬼捏鱗,您說灶灰能‘鎮水脈’……”孩子眼尾沾著未擦的淚,三天前他在東河村看見的浮屍,此刻正躺在義莊停屍床上,肚皮鼓得老高,腳踝還纏著沒扯掉的水草——跟去年他娘被沉河時的模樣,像極了。
老王瘸著腿撞開破門,棉襖縫的魚鱗沾著新雪,銀白泛青的鱗片落在麵粉碗裡,驚得張小帥指尖一縮——金屬片又顫了顫,這次不是燙,是某種細微的、類似共鳴的震感,像鱗片甲在回應什麼遠處的呼喚。他盯著老王袖口的膿瘡——潰爛處滲的血水,此刻沾著麵粉,竟在棉襖上拓出個模糊的“水”字,跟東河村溺亡者腕間的紅繩,同個走向。
“李財主家的護堤又漏了。”老王把旱煙袋往石桌上一磕,銅鍋震落的火星子濺進麵粉堆,燒出幾個焦黑的點,“村頭王婆說,今兒撈屍時看見河底有個洞,洞口纏著的布……跟陳公公賞給李財主的‘禦賜龍袍’,同色同紋。”
張小帥的指尖碾過竹篩沿的麵粉,忽然發現沾著鱗甲溫度的粉粒,竟在掌心聚成了片鱗形——邊緣帶著鋸齒狀的毛邊,像被河水磨過的甲葉。他想起昨夜夢見的場景:沉在河底的孩子拽著他的手,腕間紅繩上的魚鱗,正一片片融進他的鱗片甲,甲葉縫隙裡滲的不是血,是混著灶灰的麵粉漿,順著鱗紋流成河,河麵上漂著無數個“溺亡”的字。
“阿七,把去年‘龍王祭’剩下的紅綢找出來。”他忽然起身,鱗片甲蹭過木桌,發出“沙沙”的響——不是布料摩擦,是甲葉間夾著的麵粉粒在動,“李財主用孩子屍身填護堤洞,紅綢子纏的不是‘龍王太子’,是‘鎮洞符’——用無主孤魂的冤,堵河神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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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蹲在牆角翻木箱,指尖劃過繡著“萬壽”紋的紅綢——那是從陳公公府上偷的,邊緣還留著被剪刀剪過的毛邊,此刻沾著麵粉,倒像條被剝了鱗的蛇。他忽然抬頭:“頭兒,這紅綢上的金粉……跟您鱗片甲發燙時掉的,一個色。”
話音未落,外頭突然傳來孩童的哭聲——是虎娃抱著個麵粉捏的“人”跑進來,麵人胸口嵌著半片魚鱗,正是老王今早從河麵上撈的。張小帥盯著麵人下垂的眼尾,突然想起東河村溺亡者的臉——同樣的弧度,同樣的倔強,連唇角抿著的線,都像用同一把刀刻的。
申時末,四人踩著沒膝的雪往東河村走,虎娃懷裡的麵人凍得發硬,魚鱗在雪光裡閃著冷光。張小帥胸口的鱗片甲還在發燙,尤其靠近河岸時,那燙意竟變成了刺癢,像有無數細鱗在甲下生長,順著領口往脖子上爬——就像此刻,他看見河麵上漂著的浮冰,每塊冰麵都映著鱗片甲的影子,甲葉紋路裡的麵粉,竟在冰水裡溶成了“溺”字。
“看!就是那個洞!”王婆指著河麵破冰處,枯草纏在洞口,隱約露出塊繡著龍紋的布——明黃底色,金線繡的五爪龍,正是陳公公去年賞給李財主的“禦賜龍袍”殘片。張小帥蹲下身,指尖剛觸到冰水,鱗片甲突然劇烈震顫,燙得他猛地縮手——掌心沾的冰水混著麵粉,竟在冰麵上拓出片完整的鱗形,跟溺亡者腕間紅繩上的魚鱗,嚴絲合縫。
“這不是河神洞,是吃人洞。”他扯下虎娃懷裡的麵人,把嵌著魚鱗的胸口按在洞口,摻了灶灰的麵粉遇水立刻膨脹,鱗形邊緣的鋸齒紮進龍袍殘片,竟把布料扯出道裂口,露出裡頭裹著的東西——半截小孩的手腕,腕間纏著的紅繩,繩結裡嵌著的,正是他鱗片甲上掉的、帶體溫的金粉。
虎娃突然尖叫著後退,麵人從手裡滑落,掉進冰洞。張小帥看見麵人下沉時,鱗片甲的燙意突然順著指尖湧進河麵——冰水竟在瞬間結了層薄冰,冰麵映著他的臉,領口鱗片甲的位置,正泛著暗紅的光,像塊燒透的炭,把“溺亡”二字,烙進了河底的泥。
“李財主!”老王瘸著腿撞開祠堂門,旱煙袋指著供桌上的“龍王畫像”,“你拿孩子屍身填洞,拿禦賜龍袍當‘鎮屍布’,陳公公給你的‘丹道’密卷……是不是藏在這畫像後頭?”
畫像被扯落的瞬間,張小帥看見牆縫裡掉出個木匣——刻著“龍胎”二字,打開來,裡頭裝著十二枚鱗片甲殘片,每片上都刻著生辰八字,跟東河村溺亡者的,分毫不差。他忽然想起陳公公臨死前的瘋話:“鱗熱生魂,魂歸丹爐”——此刻他胸口的鱗片甲,正貼著其中一枚殘片發燙,甲葉紋路裡的麵粉,竟滲進了殘片的刻痕,把“戊申年壬戌月”的八字,泡成了帶體溫的、會跳的魂。
暮色漫進祠堂時,虎娃撿起那枚殘片,發現背麵刻著個“爐”字——跟他捏的麵人胸口,魚鱗嵌的位置,一模一樣。阿七撬開供桌下的暗格,滾出本血寫的賬本,“護堤修繕費”欄下的每個名字,都對應著一枚鱗片甲殘片,頁腳畫著的小孩腳印,正順著頁碼,走向最後一頁的“丹爐開鼎日”。
“他們拿溺亡魂養‘龍胎’。”張小帥摸著鱗片甲上發燙的位置,那裡正對著賬本上的“三月初三”——陳公公說的“龍抬頭”日,“用無主孩子的屍身填洞,拿鱗片甲殘片鎮魂,等‘龍胎’養成……”話沒說完,胸口的燙意突然變成銳痛,鱗片甲竟在他指尖下輕輕翹開,露出裡頭貼著的、虎娃娘的舊頭巾殘片——三年前他從亂葬崗撿的,上頭繡的“平安”二字,此刻沾著麵粉和血,竟變成了“平冤”。
雪越下越大,祠堂外的河麵傳來“哢嚓”聲——是冰層裂開的響。張小帥看見虎娃捏的麵人漂在水上,鱗片甲的燙意順著冰水漫過去,麵人胸口的魚鱗突然發亮,像盞燈,照亮了河底的“龍袍”殘片,也照亮了殘片下,無數個纏著紅繩的腕子,腕間的生辰八字,正對著他鱗片甲上的每片甲葉。
原來這世上最燙的鱗片,從來不是金屬鑄的甲葉,是活人心裡未冷的血,是冤魂眼裡未乾的淚,是把麵粉和灶灰揉在一起,捏成鱗形的、能鎮住河神吃人嘴的、活人的魂。張小帥望著虎娃撿起的鱗片殘片,發現殘片邊緣的缺口,竟剛好能嵌進他胸口的鱗片甲——像把鑰匙,打開了陳公公藏在“丹道”裡的、最臟的秘密。
梆子敲過三更,東河村的河麵結了厚冰,冰麵上的鱗形印記還在發著微光。張小帥摸著虎娃遞來的麵人,發現麵人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個凹痕——跟他鱗片甲發燙時,指尖按出的印子,一模一樣。他忽然笑了,笑聲驚飛了棲在祠堂的夜鷺,翅膀帶起的雪粒,落在鱗片甲上,把發燙的“魂”字,捂成了帶體溫的、不化的雪。
麵粉篩裡剩下的細粉,此刻正順著門縫飄向河麵,跟鱗片甲上掉的金粉混在一起,在冰麵上聚成個“人”字——比任何“龍王太子”都高大,比任何“禦賜龍袍”都鮮活。原來這世道的河神,從來不是供在祠堂的畫像,是每個被沉河的孩子,是每個捏著麵粉喊冤的魂,是張小帥胸口發燙的鱗片甲,和鱗片甲下,跳得比丹爐火還響的、活人的、不熄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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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偽龍記
“走,帶家夥。”張小帥踢開腳邊裝著薑黃粉的陶罐,棕黃粉末撲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混著鞋底的鍋灰,竟在磚縫裡洇出條蜿蜒的“龍形”。這陶罐是阿七今早從當鋪後廚偷的,原該醃醬菜,此刻卻裝著半罐摻了灶灰的“偽龍鱗粉”——在陽光下泛著暗金,像極了縣誌裡畫的“黃龍降世”時落的鱗。
大牛搓著粗糙的手掌,指縫嵌著去年扛屍時沾的屍油,此刻正往竹架上抹羊油——那竹架是從義莊順的,原本用來抬無主屍,被他砍了竹節,綁上從賭坊偷的紅綢,竟像模像樣成了“龍輦架”。他抬頭時,袖口膿瘡蹭到竹架橫杆,暗紅膿血滲進竹紋,倒給這“龍輦”添了抹詭異的“龍血”。
“小李,彆對著《本草綱目》發呆了!”阿七甩著手裡的破算盤,算珠是從百戶大人書房順的,此刻用紅繩串成“龍形”,在夜風裡晃出清響,“再把‘龍骨’念成‘龍齒’,咱們就得給真龍王當點心了!”他盯著蹲在牆角的少年——那孩子正抱著本缺頁的《本草綱目》,指尖在“龍骨:龍死之骨,主鎮驚”的條目上打轉,書頁邊緣還沾著他今早偷藥鋪時蹭的朱砂。
張小帥摸著腰間的鱗片甲,金屬片在暮色裡泛著暗紅,像塊被火烤過的老樹皮。他想起三天前在城西破廟看見的場景:李財主家的管家捧著個描金匣子,裡頭裝著所謂的“龍王賜骨”,骨頭上刻的“萬壽”紋,跟陳公公指甲縫裡的丹砂,分毫不差——那根本不是龍骨,是去年被沉河的虎娃他爹的腿骨。
“記住了。”他敲了敲大牛的竹架,羊油味混著薑黃粉,在夜色裡飄成古怪的香,“等會兒進李財主家祠堂,我往‘龍王像’上撒偽龍鱗粉,你們就抬著竹架喊‘黃龍降世’——記住,竹架晃得越凶越好,讓那老東西看見‘龍輦’上的‘龍血’,比看見閻王爺還怕。”
子時初,李財主家的祠堂亮著四十九盞長明燈。張小帥翻牆時,鱗片甲勾住了牆頭的野薔薇,扯下片帶刺的葉子——他順手塞進懷裡,等會兒要貼在“龍王像”的“龍角”上,當“龍須”。阿七背著破算盤,算珠撞在鱗片甲上,發出“劈啪”的響,像極了傳說中“龍鱗摩擦”的聲音。
“什麼人!”護院的梆子剛響,大牛就扛著竹架撞開偏門,竹架上的紅綢掃過燈架,長明燈頓時滅了七盞。張小帥趁機揚起手,薑黃粉混著鍋灰的“龍鱗粉”撲向“龍王像”,暗金色粉末落在泥胎龍角上,竟在燈影裡映出個“偽”字——那是他提前用竹刀在龍角刻的,此刻被粉一蓋,倒像條“缺了德”的龍。
“黃、黃龍降世!”小李舉著《本草綱目》尖叫,故意把書頁翻得“嘩啦”響,缺頁處露出的“龍骨”條目,正好對著李財主慘白的臉,“龍王遣我等送‘龍血’來——去年沉的虎娃他爹,腿骨還在您家祠堂供著吧?”
李財主踉蹌著後退,撞翻了供桌,所謂的“龍王賜骨”滾落在地——大牛眼尖,看見骨頭上的“萬壽”紋裡,嵌著半粒沒摳乾淨的丹砂,跟陳公公賞給王扒皮的“萬壽丹”,同個色。他故意把竹架往地上一磕,羊油潤滑的竹節發出“哢哢”響,像極了龍爪抓地的聲音,袖口膿瘡滴下的血,正好落在骨頭上,把“萬壽”紋染成了“萬惡”。
“彆、彆讓龍王收我!”李財主突然跪地,錦緞馬褂蹭著地上的“龍鱗粉”,暗金色沾在衣擺,卻在燈火下泛著灰——像條被剝了鱗的蛇,“那龍骨…是陳公公給的,他說用無主孤魂的骨祭龍王,能保護堤不漏……”
張小帥盯著供桌下的暗格,鱗片甲突然發燙——跟昨夜靠近虎娃他爹屍身時一樣。他踢開暗格,裡頭滾出個木匣,裝著十二根“龍齒”——其實是從亂葬崗撿的人牙,每顆牙上都刻著生辰八字,跟他鱗片甲裡襯的鑄模圖,分毫不差。阿七翻開《本草綱目》,故意把“龍齒:主驚癇,久服輕身”念成“龍齒:主驚冤,久服心涼”,算珠串成的“龍形”晃得更凶,紅繩掃過木匣,竟把“生辰八字”掃成了“沉冤八字”。
夜風卷著薑黃粉灌進祠堂,“龍王像”的“龍須”——那片帶刺的野薔薇葉,此刻沾著粉,像極了龍角流的血。張小帥撿起虎娃他爹的腿骨,骨節處還留著被砍斷的痕跡,跟李財主家護堤的缺口,同個弧度:“陳公公的‘丹道’,連龍王都要騙——用孤魂骨當‘龍骨’,拿冤血當‘龍血’,哄著你們往護堤裡填死人,自己卻在背後收‘龍王祭’的香油錢……”
寅時的梆子響過,李財主家的長明燈全滅了,隻剩大牛竹架上的紅綢,在夜風裡飄成麵“冤旗”。張小帥把“龍鱗粉”撒在護堤缺口,暗金色粉末混著虎娃他爹的腿骨碎末,竟在缺口處聚成個“填”字——不是“填洞”,是“填冤”。阿七把算珠掛在護堤柳樹上,紅繩晃出的影子,落在李財主蒼白的臉上,像道永遠洗不淨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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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漫進護堤時,虎娃蹲在祠堂門口,手裡捏著用薑黃粉和麵粉做的“小龍”——龍身上的鱗,是用張小帥鱗片甲掉的殘片嵌的,此刻沾著晨露,像極了真的龍在流淚。張小帥摸著胸口發燙的鱗片甲,忽然發現甲葉紋路裡的“偽龍鱗粉”,竟在霧裡映出個“真”字——不是“真龍”,是“真人”,是用臟事堆成的“龍王祭”裡,永遠洗不淨的、活人的真。
大牛扛著竹架往亂葬崗走,竹節間還沾著“龍鱗粉”,每走一步,就往地上掉些暗金色的粉,在青石板上拓出條“人”形的路——比任何“龍輦”都踏實,比任何“龍王”都鮮活。小李抱著《本草綱目》,缺頁處的“龍骨”條目上,不知何時被虎娃畫了個歪扭的笑臉——用的是薑黃粉,混著他爹的血,卻比任何丹砂都暖。
原來這世上最鋒利的“屠龍刀”,從來不是鋼鑄的刃,是活人心裡的冤,是灶灰裡的真,是把薑黃粉和鍋灰揉在一起,撒向偽龍王的、不摻假的魂。張小帥望著漸亮的天際,李財主家的“龍王像”在霧裡漸漸模糊,隻剩他鱗片甲上的“真”字,在晨露裡閃著光——像塊敲碎偽龍殼的磚,讓藏在裡頭的臟,跟著薑黃粉一起,散成喂飽活人良心的、不燙的光。
梆子敲過五更,護堤柳樹上的算珠還在響,紅繩晃出的“沉冤八字”,正順著河水,漂向亂葬崗的方向。張小帥摸著虎娃捏的“小龍”,發現龍尾處缺了片鱗——那是他故意留的,為了讓陽光漏進來,讓冤魂的哭,順著缺口,變成洗乾淨這世道的、不鹹的雨。
而那裝著薑黃粉的陶罐,此刻正躺在護堤下,罐口的“偽龍鱗粉”,正被晨露泡成糊狀,順著泥土滲進虎娃他爹的骨縫——不是“祭龍王”,是“葬貪心”,是讓每個拿死人骨當“龍骨”的人,都在這糊裡,看見自己心裡那條吃人的偽龍,如何被活人用薑黃粉和灶灰,一點點剝了鱗,露出裡頭藏著的、比鬼還醜的,人心。
第一章鱗印
東河村的祠堂梁木在夜風裡吱呀作響,牆縫漏進的月光把供桌切成明暗兩半。死者泡脹的臉貼著斑駁的木紋,嘴唇翻卷如開裂的蓮蓬,青黑牙床間卡著半片爛菜葉——那是今早撈屍時從河底扯的,沾著的淤泥裡,還嵌著枚刻著“李記”的銅錢。
張小帥的指尖停在死者小腿潰爛處,腐肉邊緣翻卷的弧度,竟和他鱗片甲的鋸齒狀甲葉分毫不差。更刺眼的是死者胸口那片銅錢大小的淤青,暗紫泛青的印子中央凹下,邊緣凸起的紋路呈放射狀,像塊被按進皮肉裡的金屬——和他裡襯的鱗片金屬片,從形狀到紋路,一模一樣。
“頭兒,這淤青……”阿七的聲音帶著顫,手裡的火把映得死者瞳孔發灰,“跟你去年在亂葬崗被野狗抓的傷,位置一樣。”他盯著張小帥領口露出的鎖骨——那裡有道淡青色的舊疤,此刻在火光下泛著微光,竟和死者胸口的淤青,形成詭異的對稱。
老王瘸著腿湊過來,旱煙袋的火星子濺在死者潰爛的皮膚上,竟沒冒出半點青煙——腐肉早沒了生氣,唯有胸口的淤青還帶著詭異的“活氣”,邊緣的細微血管裡,隱約凝著暗紅的血珠,像鱗片甲的甲葉縫隙裡,永遠擦不淨的血漬。
“是鱗片甲的印子。”張小帥忽然扯開領口,金屬鱗片在火把光裡泛著暗紅,甲葉中央的凹陷處,還沾著今早篩麵粉時漏的細粉,“去年陳公公賞給王扒皮的‘禦賜鱗甲’,每片甲葉都刻著‘鎮魂’符——這淤青,是有人拿鱗甲直接按在死者胸口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