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死者潰爛的小腿突然“噗”地冒出氣泡,腐肉下滾出顆圓滾滾的東西——是顆烤焦的麥仁,跟虎娃今早捏麵人時掉的,一模一樣。阿七蹲下身撿起,發現麥仁表麵刻著歪扭的“張”字,焦痕邊緣泛著暗紅,像極了張小帥鱗片甲發燙時,在青磚上烙出的印。
“李財主去年沉河的虎娃他娘,胸口也有這種印子。”老王的旱煙袋敲在供桌上,震落的灰塵撲進死者翻卷的嘴唇,“當時仵作說‘河神咬的’,現在看……是有人拿鱗甲當‘河神牙’,往死人身上蓋‘鎮魂印’。”
夜風突然卷著紙錢灰灌進祠堂,死者胸口的淤青在灰霧裡忽明忽暗,竟隱約映出鱗片甲的輪廓。張小帥盯著那印子,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義莊看見的場景:王扒皮的小廝往“聖恩賜棺”裡塞丹砂布,布料邊緣繡的鱗紋,跟他裡襯的甲葉,用的是同一個鑄模。
“走,去李財主家地窖。”他扯下死者腕間的紅繩——繩結裡嵌著半片魚鱗,銀白泛青的鱗片邊緣,刻著細小的“戊申”二字,跟他鱗片甲內側的鑄字,同個年份,“陳公公的‘丹道’要‘陽魂鎮陰魂’,用活人穿的鱗甲給死人蓋印,讓冤魂永世困在河底……”
地窖的木門吱呀推開時,腐臭混著丹砂味撲麵而來。阿七舉著火把,看見牆根堆著十二具蜷縮的屍體,每具胸口都有個銅錢大小的淤青,印子中央嵌著不同的鱗甲殘片——有的刻著“壬戍”,有的刻著“辰龍”,跟張小帥鱗片甲上的“戊申年壬戌月”,剛好拚成完整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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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十二龍胎陣’。”小李抱著缺頁的《本草綱目》,指尖抖著劃過“龍胎:取童男童女魂,以鱗甲鎮之,可成丹引”的條目,書頁邊緣的朱砂印,此刻沾著地窖的潮氣,竟暈成了鱗片形狀,“陳公公說‘龍胎’需用活人魂‘養’,原來就是拿鱗甲往死人胸口蓋印,把活人八字嵌進冤魂裡……”
張小帥摸著牆根屍體胸口的鱗甲殘片,金屬片在他指尖發燙——跟靠近虎娃他哥屍身時一樣。他忽然想起王扒皮雪裡埋的銅牌殘片,背麵刻著的“供丹爐第三十七號”,此刻竟和眼前屍體頸後的胎記,拚成了“爐魂”二字。
“李財主用‘河神祭’騙來無主孤魂,陳公公拿鱗甲給他們蓋‘爐印’,再把屍體塞進護堤洞當‘鎮洞魂’——”他扯下自己的鱗片甲,甲葉中央的凹陷處,此刻正對著屍體胸口的淤青,竟嚴絲合縫,“這淤青不是傷,是‘丹爐鼎’的‘爐號’,每片鱗甲對應一個冤魂,等‘龍胎’養成……”
話沒說完,地窖頂部突然傳來“轟隆”聲——是李財主帶著護院砸門。阿七看見張小帥鱗片甲上的“戊申”鑄字,此刻在火把光裡泛著血光,竟和屍體胸口的“戊申”殘片,連成了完整的“戊申年”。他忽然想起虎娃捏的麵人——胸口嵌的魚鱗,刻著的正是“壬戌月”。
“把鱗甲殘片全摳下來!”張小帥把鱗片甲按在最近的屍體胸口,金屬片的溫度竟讓淤青邊緣的腐肉微微收縮,“陳公公的‘丹道’靠‘活人魂鎮死人冤’,咱們就用真鱗甲破他的‘偽龍胎’——阿七,把虎娃他娘的舊頭巾撕成條,纏住殘片,那上頭有她的‘活氣’!”
寅時的梆子響過,地窖門被砸開的瞬間,張小帥舉起嵌著十二枚殘片的鱗片甲——金屬片在夜風裡發出清越的顫音,每片殘片的“生辰八字”,此刻都對著李財主慘白的臉。死者胸口的淤青突然發出微光,鱗片形狀的光團彙在一起,竟在李財主腳下聚成個“冤”字。
“你、你怎麼會有陳公公的‘龍胎鱗甲’!”李財主踉蹌後退,錦緞馬褂蹭著牆上的丹砂,把“冤”字染成暗紅,“這鱗甲是給‘龍胎’當‘爐蓋’的,你……”
“陳公公的‘龍胎’,不過是拿冤魂當丹砂煉的假藥。”張小帥摸著鱗片甲上的虎娃他娘的頭巾殘片,布料的粗紋嵌進金屬縫隙,竟讓鱗片甲發出柔和的光,“你看這淤青——不是‘鎮魂印’,是冤魂咬在活人身上的牙印,是每個被你沉河的孩子,在你心裡刻的‘罪’。”
晨霧漫進地窖時,十二枚鱗甲殘片從鱗片甲上脫落,滾進死者胸口的淤青裡——微光漸暗,卻在霧裡映出十二張孩子的臉。虎娃蹲在門口,手裡捏著新的麵人——這次不是“龍王太子”,是個扯著鱗片甲奔跑的小人,麵人胸口的“淤青”處,嵌著張小帥給的、帶體溫的鱗甲碎末。
張小帥望著漸亮的天際,李財主家的“龍王像”在霧裡崩裂,露出裡頭藏的、用冤魂骨做的“龍筋”。他摸著胸口的舊疤——此刻竟不再發疼,反而透著股暖意,像虎娃捏的麵人,正把帶著麵粉香的魂,塞進他鱗片甲的縫隙裡。
原來這世上最毒的“丹印”,從來不是金屬刻的鱗片,是活人拿冤魂當墨、用貪心當筆,在死人身上畫的“鎮魂符”。而最暖的“解印”,是把沾著血淚的鱗片甲,變成裝著活人良心的匣子,讓每個嵌進去的冤魂碎末,都在匣子裡長出新的、不帶毒的魂。
梆子敲過五更,東河村的祠堂裡,死者胸口的淤青漸漸淡了,隻剩張小帥鱗片甲上的頭巾殘片,在晨露裡閃著光——像塊補心的布,把活人心裡的洞,一點點縫起來。而那些滾進護堤洞的鱗甲殘片,正順著河水漂向亂葬崗,把“戊申年壬戌月”的八字,泡成能喂飽孤魂的、不苦的麵。
鱗片甲的金屬片在張小帥懷裡輕輕顫了顫——這次不是燙,是暖,是無數個冤魂的手,正隔著布料,輕輕拉著他,往有光的地方走。他忽然笑了,笑聲驚飛了棲在祠堂的夜鷺,翅膀帶起的霧粒,落在鱗片甲上,把“鎮魂印”洗成了“證魂印”——證明這世上,總有活人,會替死人,把貪心刻的印,改成良心長的紋。
第一章塑魂
“這哪兒是龍王太子,分明是泡發的癩蛤蟆。”老王捂著鼻子嘀咕,旱煙袋在手裡晃得厲害,銅鍋火星子濺在停屍床上,驚得死者泡脹的手指抖了抖——不知是夜風灌進祠堂,還是這滿身腐臭的屍身,真聽懂了人話。
張小帥沒抬頭,竹篩裡的麵粉“嘩”地撒在死者臉上,細粉鑽進翻卷的唇縫,把青黑牙床襯得更白,倒像傳說中“龍王太子”咬著的夜明珠。他指尖蘸著清水在腫脹的麵皮上遊走,指腹碾過腐肉時發出輕微的“滋滋”響,不是惡心,是摻了灶灰的水在給屍身“定形”——這是他跟義莊老朝奉學的“腐屍塑顏術”,專給泡爛的屍體做“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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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癩蛤蟆能鎮河?”他用竹片劃出眼窩,腐肉被挑起時帶出絲透明的筋,像龍王太子額前垂落的龍須,“去年李財主往河神祭裡塞的‘太子妃’,哪個不是拿麵粉糊臉、金粉畫鱗?你當那金粉是真金?”指尖捏起薑黃粉混鍋灰的“偽金粉”,往死者顴骨抹成扇形,“這粉子裡摻著的,是賭坊小廝掃來的香灰,還有……”忽然頓住,目光掃過死者胸口銅錢大小的淤青——跟他鱗片甲的形狀,分毫不差。
老王忽然指著死者發爛的小腿:“頭兒,他褲腳纏著的水草裡…有片魚鱗!”銀白泛青的鱗片沾著淤泥,邊緣缺了個三角,像被什麼活物啃過——跟張小帥去年在亂葬崗撿到的、虎娃他娘屍身旁的鱗片,同色同紋。
麵粉撲簌簌落在死者眼皮上,張小帥用竹片輕輕一挑,竟讓腫脹的眼皮合上了,睫毛上沾著的粉粒,在火把光裡閃著微光,像極了老人們說的“龍鱗淚”。他往死者眉心點出三排鱗片紋,最中間那排歪了些,卻剛好蓋住淤青中央的凹陷——那裡凝著滴暗紅的血珠,此刻被金粉一襯,倒像龍王太子眉心的“定魂珠”。
“阿七,把紅綢遞過來。”他扯過虎娃遞來的破綢子——那是從李財主家姨太太舊衣上撕的,原本繡著並蒂蓮,此刻被剪成細條,纏在死者手腕的紅繩上,“去年沉河的虎娃,腕間都纏著這紅繩,繩結裡藏的不是‘龍王賜珠’……”指尖掐開繩結,滾出顆烤焦的麥仁,“是李財主塞進他們嘴裡的封口糧。”
麥仁掉在麵粉堆裡,虎娃突然蹲下身撿起——孩子指尖沾著的金粉,跟死者眉心的鱗片紋,連成了條蜿蜒的“龍形”。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看見的場景:李財主的管家往河神祭的“太子妃”屍身嘴裡塞麥仁,麥仁表麵刻著的“李”字,跟此刻死者手裡的,一模一樣。
“老王,把竹架扛過來。”張小帥往死者身上蓋了床破被單——那是用賭坊廢旗改的,藍底白紋的“招財”字被他剪成鱗形,此刻蓋在屍身腰間,倒像龍王太子的“鱗紋玉帶”,“等會兒抬著他過東河村,記得把竹架晃得像‘龍行水’,讓看熱鬨的百姓看看……”
“看啥?看咱給癩蛤蟆穿龍袍?”老王瘸著腿扛起竹架,竹節間的羊油發出“滋滋”響,驚得死者腳踝的水草掉了根——草根上纏著的,竟是片繡著“萬壽”紋的錦緞,跟陳公公賞給王扒皮的“禦賜布料”,同個紋樣。
張小帥忽然蹲下身,扯開死者褲腳——潰爛的皮膚下,露出半片刻著“壬戌”的鱗片甲殘片,金屬邊緣嵌進肉裡,竟跟他裡襯的甲葉,用的是同一個鑄模。虎娃湊過來,看見殘片背麵刻著的“第三十七號”,跟他哥哥屍身頸後的胎記,拚成了完整的“爐號”。
“不是穿龍袍,是讓龍袍裡的臟事,見見光。”他把鱗片甲殘片摳出來,金屬片在掌心發燙——跟靠近虎娃他哥屍身時一樣,“李財主拿‘龍王太子’當幌子,往護堤洞裡塞的不是祭品,是用鱗甲鎮著的冤魂,這金粉、這紅綢、這鱗片紋……全是陳公公‘丹道’裡的‘爐鼎符’。”
夜風卷著紙錢灰灌進祠堂,死者眉心的金粉鱗片紋突然“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的淤青——竟在灰霧裡映出張小帥鱗片甲的輪廓。阿七舉著火把,看見火把光穿過鱗片甲的縫隙,在死者胸口投下的影,跟淤青形狀重合,像極了陳公公密室裡的“丹爐鼎”圖。
“抬走吧。”張小帥把麥仁塞進死者手裡,讓他指尖捏著那粒刻著“李”的焦麥,“等會兒路過李財主家門口,記得讓竹架晃得凶些,把死者腕間的紅繩甩進他家門檻——繩結裡的麥仁,該讓他嘗嘗是什麼滋味。”
寅時的梆子響過,竹架抬著“龍王太子”走過東河村,麵粉和金粉撲簌簌落在青石板上,竟在夜色裡拓出條“龍形”的路。虎娃舉著用紅綢做的“龍須”跑在最前頭,綢子掃過路邊的狗尾草,驚起的露珠沾著金粉,像極了“龍吐的珠”。
李財主家的狗突然狂吠,管家舉著燈籠衝出來,卻看見“龍王太子”的手正指著他家大門——死者指尖的麥仁,此刻沾著麵粉,竟在燈籠光裡映出“冤”字。老王故意把竹架往地上一磕,羊油潤滑的竹節發出“哢哢”響,像龍爪抓地,嚇得管家燈籠掉在地上,火舌舔到死者褲腳的“萬壽”紋錦緞,竟騰起藍紫色的火焰——那是陳公公“丹道”裡的“鎮魂火”,此刻卻燒出了“罪”的味道。
晨霧漫進東河村時,“龍王太子”的屍身被抬進亂葬崗,麵粉和金粉混著露水,在屍身眉心聚成個“解”字——不是“解魂”,是“解恨”。張小帥摸著死者手裡的麥仁,發現焦痕邊緣不知何時多了道牙印,跟虎娃他哥咬過的餅子,同個形狀。
原來這世上最真的“龍王太子”,從來不是麵粉和金粉塑的假臉,是被沉河的孩子手裡攥著的、刻著仇的麥仁,是鱗片甲殘片上烙著的、洗不淨的冤,是張小帥指尖沾著的、混著灶灰的麵粉——那麵粉落在死者臉上是“體麵”,落在活人心裡,是紮得生疼的、不得不醒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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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敲過五更,亂葬崗的墳頭飄起細煙——是阿七用死者褲腳的“萬壽”紋錦緞燒的,煙味混著薑黃粉,竟比任何香火都濃。張小帥望著漸亮的天際,死者眉心的“解”字在晨露裡漸漸淡了,隻剩虎娃手裡的紅綢“龍須”,還在風裡飄著,像條終於掙斷鎖鏈的、帶血的魂。
鱗片甲在他懷裡輕輕顫了顫——這次不是燙,是鬆,是壓在死者胸口的“爐印”終於裂開,讓冤魂的哭,順著麵粉和金粉的縫,飄向有光的地方。而他指尖的麵粉,此刻正混著死者腕間的魚鱗,在亂葬崗的土裡,埋下顆新的種——那是用冤魂的血、活人的淚,和著灶灰揉成的種,終有一天會發芽,長出比任何龍王都高大的、替死人說話的,樹。
第一章骨影
“《本草綱目》有雲…‘龍骨,安神鎮驚,止痢澀腸’…”小李抱著缺頁的書念得磕巴,指尖在“龍骨”條目上搓出毛邊,眼尾卻盯著供桌上的冷饅頭——白麵蒸的壽桃沾著香灰,褶子間嵌著顆烤焦的麥仁,跟去年虎娃他哥塞在枕頭下的,同個焦痕。
大牛扛著竹架湊近,竹節間的羊油蹭在供桌上,驚得饅頭滾了滾,露出底下壓著的黃紙——是張小帥今早畫的“鱗片符”,墨線勾的甲葉邊緣帶著鋸齒,中央凹陷處點著紅點,跟他裡襯的鱗片金屬片,從紋路到弧度,分毫不差。
“咋一個樣?”老王瘸著腿撞過來,旱煙袋磕在竹架上,銅鍋火星子濺在黃紙上,把“鱗片符”的“鱗”字燒出個洞,“頭兒這身鱗片甲…可是從陳公公的煉丹爐裡撿的廢鐵融的,爐灰裡還埋著沒燒乾淨的人骨呢。”
張小帥沒抬頭,指尖蘸著摻了灶灰的麵粉,往死者眼皮上抹——腫脹的眼皮被抹成青白,眼窩處用竹片壓出的凹痕,竟跟鱗片甲的甲葉凹陷,同個深度。他望著小李手裡的《本草綱目》,缺頁處露出的“人骨:味鹹,性平,主咳逆,蝕癰腫”,此刻被香火熏得發黃,倒像陳公公密室裡的“丹道秘卷”。
“龍骨?”他忽然扯下供桌上的冷饅頭,掰開後露出裡頭藏的東西——半枚刻著“李記”的銅錢,邊緣嵌著細小的骨渣,“李財主供的‘龍骨’,不過是去年沉河的虎娃他爹的肋骨磨的,這麥仁…是塞進死者嘴裡的‘封口糧’。”
麥仁滾落在黃紙上,沾著麵粉的“鱗片符”竟在夜風裡晃出影子,跟大牛竹架上的紅綢飄帶重疊,像極了傳說中“龍王太子”的龍須。小李忽然指著死者胸口的淤青——銅錢大小的暗紫印子,邊緣的放射狀紋路,正跟黃紙上的鱗片甲墨線,嚴絲合縫。
“頭兒,你看這淤青…”阿七舉著火把湊近,火光照得死者瞳孔發灰,卻在淤青中央映出張小帥的臉,領口鱗片甲的金屬片泛著暗紅,像塊燒透的炭,“跟你去年被野狗抓的傷,都在鎖骨下三寸,連形狀都…”
話沒說完,供桌突然“吱呀”作響,死者泡脹的手竟抬了抬,指尖蹭過黃紙上的鱗片符,麵粉和墨線混在一起,在紙角拓出個“骨”字——不是“龍骨”,是“人骨”,是被磨成粉當“金粉”撒的、無主孤魂的骨。
“陳公公的‘丹道’,拿人骨當龍骨,拿鱗甲當爐蓋。”張小帥把麥仁塞進死者手裡,讓他指尖掐著那粒刻著“李”的焦麥,鱗片甲在他動作時發出“沙沙”響,甲葉間夾著的麵粉粒落在死者腕間紅繩上,竟把繩結裡的魚鱗,襯成了“骨”形,“李財主往護堤洞裡塞的不是祭品,是用鱗甲鎮著的‘爐鼎魂’,這《本草綱目》裡的‘龍骨’…全是冤魂的骨頭磨的粉。”
夜風卷著紙錢灰灌進祠堂,黃紙上的“鱗片符”突然被吹起,墨線勾的甲葉落在死者胸口淤青上,竟拚成完整的鱗片甲圖案。大牛盯著竹架上的紅綢——那是從李財主家姨太太舊衣撕的,此刻沾著麵粉,在火光裡飄成“龍形”,卻在綢麵褶皺間,露出底下繡著的“萬壽”紋,跟陳公公指甲縫裡的丹砂,同個紋樣。
“抬走吧。”張小帥把黃紙塞進死者領口,鱗片符的墨線貼著淤青,像給冤魂蓋了層“爐蓋”,“路過李財主家時,把竹架晃得凶些,讓他看見死者手裡的麥仁…和咱鱗片甲上的‘骨紋’。”
寅時的梆子響過,竹架抬著死者走過東河村,麵粉和紙錢灰撲簌簌落在青石板上,竟拓出條“骨形”的路。虎娃舉著用麥仁串的“項鏈”跑在最前頭,焦黑的麥仁晃出清響,像極了陳公公煉丹爐裡的“鎮魂鈴”。
李財主家的狗突然狂吠,管家舉著燈籠衝出來,卻看見死者指尖的麥仁正對著他家大門——焦痕裡嵌著的骨渣,此刻沾著麵粉,竟在燈籠光裡映出“骨”字。大牛故意把竹架往地上一磕,竹節間的羊油發出“滋滋”響,驚得管家燈籠掉在地上,火舌舔到死者褲腳的布料,竟騰起藍紫色的火焰——那是陳公公“丹道”裡的“人骨火”,此刻卻燒出了“冤”的味道。
晨霧漫進亂葬崗時,死者被葬進新挖的墳,黃紙上的“鱗片符”蓋在胸口淤青上,墨線被露水暈開,竟在土堆上洇出個“解”字——不是“解鎮”,是“解骨”,是讓被磨成粉的人骨,在亂葬崗的土裡,重新長成帶血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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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帥摸著鱗片甲上的凹痕——那裡還沾著死者腕間的魚鱗,銀白泛青的鱗片邊緣,刻著細小的“壬戍”,跟他甲葉內側的“戊申年”,拚成完整的生辰八字。小李抱著《本草綱目》,缺頁處的“人骨”條目上,不知何時被虎娃畫了個歪扭的“活”字——用的是死者手裡的麥仁,混著他爹的骨粉,卻比任何丹砂都暖。
原來這世上最毒的“龍骨”,從來不是龍的骨,是活人拿死人骨頭磨的粉,摻著貪心和臟事,撒在“聖恩”的麵皮上。而最暖的“解藥”,是把沾著血淚的鱗片甲,變成丈量冤屈的尺,讓每個嵌進甲葉的人骨渣,都在尺上刻下“人”字,刻下“活”字,刻下讓這世道不得不疼的、真真切切的魂。
梆子敲過五更,亂葬崗的墳頭飄起細煙——是阿七用李財主家的“萬壽”紋錦緞燒的,煙味混著人骨粉,竟比任何香火都嗆人。張小帥望著漸亮的天際,死者胸口的“解”字在晨露裡漸漸淡了,隻剩虎娃手裡的麥仁“項鏈”,還在風裡晃著,像串沒燒完的、替死人說話的,骨。
鱗片甲在他懷裡輕輕顫了顫——這次不是燙,是涼,是無數人骨的碎末順著甲葉縫隙落進掌心,卻在掌紋裡聚成“人”形,聚成“生”形,聚成終將敲碎煉丹爐的、帶著體溫的,骨。
第一章鱗竅
竹架撞在供桌上的聲響驚飛了梁間夜鷺,死者泡脹的屍身順著竹節滑向桌沿,領口的粗布紐扣崩落——青紫色針孔在脖頸動脈處泛著詭異的光,直徑恰好與張小帥胸前鱗片甲的凹陷吻合,像被什麼活物用甲葉直接戳出的“竅”。
“頭兒!”阿七的火把晃得厲害,火光照見針孔邊緣的皮膚呈放射狀皸裂,竟與鱗片甲的鋸齒紋嚴絲合縫,“這針眼…跟你去年替虎娃擋刀時,甲葉紮進肉裡的印子,一模一樣!”
張小帥的指尖凝著摻了鍋灰的麵粉,此刻正抖落在死者眼皮上。渾濁的眼球被灰粒覆蓋,卻在火把搖曳間泛起細碎的光,像老人們說的“龍睛含珠”。他忽然想起陳公公密室裡的丹爐圖——爐壁刻著十二道“魂竅”,每道竅口都鑄著鱗片甲的紋樣,跟死者脖頸的針孔,同個形製。
“叩首!叩首!”王婆率先跪地,竹籃裡的供品滾落在地,烙著“福”字的燒餅裂開,露出裡頭藏的麥仁——每顆都刻著歪斜的“安”字,跟去年河神祭沉的虎娃口中的“封口糧”,分毫不差。村民們跟著撲通下跪,額頭磕在青磚上的聲響,混著夜風裡的紙錢灰,織成張密不透風的“敬神網”。
“看這金鱗!”李財主的管家指著死者臉上的鍋灰粉,暗金色順著顴骨的弧度鋪成扇形,眉心三排鱗片紋恰好蓋住銅錢大的淤青,“去年河神祭夜,河麵飄的燈花就是這形狀!龍王太子定是借屍還魂,來收護堤的香油了!”
話音未落,死者脖頸的針孔突然滲出暗紅的血珠——不是屍水,是凝而不化的人血,順著鱗片粉的紋路往下淌,在供桌上拓出個“鱗”字。張小帥盯著那血珠,忽然想起虎娃他哥屍身頸後的胎記——月牙形的青斑,此刻竟與死者針孔的位置,拚成了完整的“竅”字。
“龍王太子顯靈?”他忽然扯開死者領口,露出鎖骨下三寸的皮膚——那裡有片銅錢大的淤青,邊緣的放射狀紋路與鱗片甲的甲葉完全重合,“你們看這印子!去年沉的虎娃他娘,胸口也有!這不是‘顯靈’,是有人拿鱗甲當‘魂竅針’,往死人身上戳‘爐鼎印’!”
村民們驚得後退,王婆的供籃掉在地上,麥仁滾向死者腳邊,卻被竹架下的羊油粘住——焦黑的麥仁表麵,隱約映出鱗片甲的影子。小李抱著缺頁的《本草綱目》衝過來,書頁在風中翻開,“人竅:以金屬甲葉刺之,可通陰司路”的殘句,此刻沾著鍋灰,竟成了“通魂咒”。
“陳公公的‘丹道’!”大牛突然指著死者脖頸的針孔,“我見過王扒皮的小廝乾這事!他們說‘魂竅通了,屍身就能當爐鼎’,去年護堤決口,就是拿這種‘活屍’填的洞!”他擼起袖子,臂彎處有道舊疤——三年前親眼看見小廝用鱗片甲戳向虎娃他爹的脖頸,甲葉凹陷處的“戊申”鑄字,此刻正對著死者針孔的“壬戍”血印。
夜風突然卷著供桌上的金粉灌進祠堂,死者眼皮上的鍋灰被吹開,露出底下渾濁卻“有神”的眼——那是張小帥用竹片在角膜上劃的細痕,此刻在火光裡竟像龍睛的“豎瞳”。村民們又驚又怕,卻見他從懷裡掏出片鱗片甲殘片——正是從虎娃他哥屍身胸口摳的,殘片邊緣的“爐號”刻痕,此刻對著死者針孔,竟發出細微的震顫。
“這不是龍王太子。”他把殘片按在死者針孔上,金屬片的溫度讓血珠瞬間凝固,“是被陳公公‘丹道’困住的冤魂!你們看這針孔——鱗甲凹陷處刻著‘戊辰’,是陳公公給護堤洞編的‘爐鼎號’,去年沉的十二個孩子,每個屍身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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