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的心猛地一跳,隨即被一股巨大的責任感與難以言喻的喜悅所充盈。蔡琰主動提出要跟隨自己!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信任,也是改變她命運軌跡的關鍵契機!曆史上那個被匈奴擄掠、飽嘗辛酸的蔡文姬,或許真的能因為自己的介入而避免那悲慘的結局?
他停下腳步,鄭重地看向蔡琰,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映著點點星光,也映著他的身影。“能與蔡小姐同行,是蔣某求之不得的榮幸!”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力量。但隨即,現實的考量浮上心頭,他眉頭微蹙,語氣轉為凝重,“然則世道崩壞,群雄並起,前路荊棘密布,凶險難測。刀兵、饑饉、流寇……蔣某唯恐……”他擔心自己無法給她足夠的庇護。
“妾身不怕。”蔡琰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她甚至微微挺直了背脊,直視著蔣毅眼中流露出的憂慮,“妾身並非嬌弱之花。家逢變故,流離輾轉,早已見識過亂世之艱。蔣君有仁心,有奇術,更有洞察先機之智。追隨蔣君,縱有千難萬險,亦勝過妾身孤身飄零,如無根浮萍。”她的話語清晰而冷靜,顯示出這位才女在柔弱外表下堅韌的心性。最後那句“妾身……很是欽佩”,終於借著這份坦誠,低低地說了出來,如同投入湖心的一顆石子,在蔣毅心中漾開層層漣漪。
兩人目光在月華下靜靜交纏,無聲的情愫在寂靜的空氣中流淌。晚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和衣袂,也拂動著兩顆同樣在亂世中尋求依靠與共鳴的心。遠處傳來更夫單調而悠長的梆子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一聲,兩聲,打破了這旖旎的沉默。
蔣毅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夜已深沉,連忙道:“蔡小姐所言,蔣某銘記於心。天色確實不早,我先送小姐回客棧安歇。明日再議行程細節,可好?”
蔡琰臉上紅暈未褪,輕輕“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將蔡琰安全送至悅來客棧門前,目送她抱著琴,身影消失在門內,蔣毅才轉身離開。回到徐庶的小院,發現東廂房內還亮著燈火。推門進去,隻見徐庶並未入睡,正盤腿坐在榻上,就著油燈的光亮,翻看著一卷早已磨得發亮的《戰國策》竹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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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兄回來了?”徐庶放下竹簡,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蔡小姐已安頓好了?”
“嗯,已送到客棧了。”蔣毅在徐庶對麵的席子上坐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眉心,“元直兄如此勤勉,深夜還在讀書?”
“睡不著啊。”徐庶輕歎一聲,目光變得悠遠深邃,“今日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實在太多,紛繁複雜,令人心緒難平。”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蔣毅,眼神變得銳利而直接,帶著真誠的探詢,“蔣兄,你我相識雖短,卻一見如故,並肩禦敵,也算生死之交。恕我直言,蔣兄……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蔣毅心中驟然一緊,該來的疑問還是來了。他麵上不動聲色,反問道:“元直兄何出此言?”
徐庶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條分縷析:“蔣兄醫術之精,遠超尋常醫工,所用藥理手法聞所未聞,堪稱神乎其技;見識之廣博,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談吐間常有驚人之語,如預言黃巾來襲,精準無比;更兼識人之明,一眼便知誌才、文和非池中之物,又能與蔡中郎之女如此相熟……凡此種種,絕非‘夷州隱士’四字所能涵蓋。蔣兄,你絕非尋常人物。”
蔣毅沉默下來,屋內的空氣仿佛也隨之凝滯。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深知徐庶為人光明磊落,此刻發問並非惡意,而是出於關切與好奇。但穿越者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也是最大的隱患。思索片刻,他決定采用半真半假的策略,目光坦然地迎上徐庶探尋的視線:“元直兄目光如炬。實不相瞞,蔣某確實有些……異於常人的經曆。這些經曆,賦予了我一些看似‘特殊’的能力和見識。個中緣由,牽涉甚深,且匪夷所思,非三言兩語可道儘,更恐……驚世駭俗,引來無妄之災。”他語氣誠懇,帶著一絲難言的苦澀,“但請元直兄務必相信,蔣某對元直兄、對誌才、文和,乃至對蔡小姐,絕無半分惡意。相反,能與諸位相識相交,是蔣某之大幸。”
徐庶定定地看著蔣毅的眼睛,那裡麵有坦誠,有無奈,也有深深的戒備。良久,他忽然爽朗一笑,打破了凝重的氣氛,伸手拍了拍蔣毅的肩膀:“哈哈,蔣兄何須如此凝重!我徐元直豈是那等刨根問底、強人所難之輩?蔣兄既有難言之隱,不必勉強。我信你!”他語氣真摯,帶著江湖兒女特有的豪爽與信任,“隻是……”
“隻是什麼?”蔣毅心中一凜。
徐庶收斂笑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聲音壓得更低:“賈文和……此人給我的感覺,深不可測。他似乎對蔣兄你……格外關注。席間,尤其是蔡小姐彈琴時,他看你的眼神,絕非尋常的欣賞或好奇,倒像是在審視、在計算、在推演著什麼。此人城府如淵,心思難料。蔣兄你身負‘異才’,更需小心應對此人,切莫被他表麵的沉默所迷惑。”
蔣毅心中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賈詡的敏銳與危險,他早已深有體會。這位“毒士”的洞察力堪稱恐怖,自己在他麵前,恐怕如履薄冰。“多謝元直兄提醒!蔣某定當謹記於心。”這份提醒彌足珍貴。
“你我兄弟,何須言謝。”徐庶擺擺手,隨即話鋒一轉,眼中燃起屬於年輕人的理想光芒,“蔣兄,天下將亂,已成定局。黃巾雖暫退,然朝廷積弊已深,地方豪強並起,烽煙遍地恐難避免。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拯黎民於水火!不知蔣兄今後有何打算?”
蔣毅心中一動,這正是試探和引導的良機。他反問道:“那元直兄呢?有何誌向?”
“我?”徐庶眼中精光爆射,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我欲仗劍遊曆四方,遍訪名山大川,結交天下豪傑義士,磨礪己身,洞察時勢。待得風雲際會之時,尋一明主,輔佐其廓清寰宇,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充滿了少年人的銳氣與抱負。
“好誌氣!”蔣毅讚道,隨即看似隨意地拋出了一個名字,“元直兄遊曆四方,可曾聽說過涿郡劉備劉玄德其人?”
“劉備?”徐庶略一沉吟,“可是那位在涿郡起兵,參與平定黃巾,頗有勇力仁名的劉校尉?倒是略有耳聞,聽說他有關羽、張飛兩位萬人敵的猛士相隨,在幽冀一帶薄有聲名。蔣兄似乎對此人……頗為看好?”他敏銳地捕捉到了蔣毅話語中的傾向。
蔣毅微微一笑,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正是此人。觀人觀其友,亦觀其誌。劉玄德雖出身微末,然其人以仁德立身,寬厚愛民,在涿郡頗有善名。且有關羽、張飛這等忠勇無雙、萬夫莫敵的猛將誓死相隨,足見其必有過人之處,絕非庸碌之輩。更難得的是,”他加重了語氣,目光深遠,“此人胸懷大誌,忍辱負重,堅韌不拔,其誌……恐不止於一郡一州。”他點到即止,沒有直接說出“三分天下有其一”的未來。
徐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若有所思:“蔣兄似乎對此人評價極高?僅憑這些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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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僅傳聞。”蔣毅搖頭,“我曾偶遇其鄉人,言其少時便有‘羽葆蓋車’之誌指帝王之誌,典出《史記·項羽本紀》),雖被人笑為狂言,然其誌向可見一斑。且其待人至誠,能與販夫走卒同席而坐,分食共飲,此等仁心,在當今亂世,尤為難得。元直兄他日若欲擇主而事,此人……或可留意一二。”他給出了一個明確的暗示。
徐庶陷入了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竹簡,顯然蔣毅的話在他心中激起了波瀾。他需要時間去消化,去驗證。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蔣毅躺在徐庶為他準備的簡易床榻上,卻毫無睡意。窗外,一輪明月高懸中天,清輝灑滿窗欞。潁川之行的收獲遠超他的預期。不僅成功預警黃巾,保住了潁川元氣,更重要的是結識了徐庶、戲誌才、賈詡這三位未來攪動風雲的關鍵人物,初步建立了聯係。更令他心緒難平的是與蔡琰關係的重大進展。她主動提出相隨,那份信任與隱約的情愫,讓他深感責任重大,也看到了改變她命運的希望。
接下來,他的目光需要投向更廣闊的北方。常山趙子龍,此刻應還在家鄉,那位一身是膽的忠勇名將,必須儘早尋訪。還有陳宮陳公台,那位智謀超群卻剛烈不屈的謀士……一張無形的網,正在他心中緩緩鋪開。
思緒紛飛間,他忽然想起了蔡琰指尖流淌出的《高山流水》。那尋覓知音的千古絕響,那月光下欲語還休的清澈眼眸……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中湧動。他下意識地摸向懷中,取出一隻隨身攜帶的竹哨。這哨子並非古物,而是他利用現代知識,精心挑選竹材,調整腔體結構,親手製作的,音色清越悠揚,遠超這個時代的普通哨笛。
他將竹哨湊近唇邊,輕輕吹響。一個清澈、透亮、帶著獨特穿透力的音符驟然響起,劃破了潁川城寂靜的夜空。那聲音不像鳥鳴,不似獸吼,帶著一種奇異的空靈,婉轉而上,在如水月華下傳得很遠很遠。蔣毅閉上眼睛,任由那哨音在唇邊流淌,仿佛在向這陌生的時空,也向那月下撫琴的知音,傾訴著無人能懂的心事與孤寂。
他不知道的是,在城東悅來客棧二樓的某扇臨街軒窗旁,蔡琰並未入睡。她卸去了釵環,如瀑青絲披散肩頭,正倚窗凝望著天際那輪皎潔的明月,心中思緒萬千。白日重逢的欣喜,席間論道的酣暢,琴音訴說的心事,月下相伴的悸動,以及那份孤注一擲的托付……種種情緒縈繞心頭。
就在此時,那縷奇異的、清越悠揚的哨音,乘著夜風,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她微微一怔,側耳細聽,隨即,一絲了然的、帶著淡淡甜蜜與慰藉的笑意,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悄然在她清麗的唇角邊綻放開來,如同月下悄然綻放的優曇花。她望著哨音傳來的方向,眼中的迷茫與憂思似乎被這奇特的回應悄然拂去,隻餘下溫柔的波光在月華下輕輕蕩漾。
夜,還很長。潁川的月光,靜靜地籠罩著這座剛剛經曆戰火洗禮的古城,也籠罩著兩顆在亂世初逢、正悄然靠近的心,以及那些注定要改變時代走向的年輕靈魂們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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