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嶺戰後,劉處直帶著繳獲返回了橫嶺的紮營地,至於那三百官軍俘虜和一個把總,隻有一百人願意加入克營,剩下的營兵,他們的家人都在慶陽衛,實在不敢降。
殺降不祥,劉處直決定將他們都放了,高櫟建議將他們的大拇指都砍了再放,這樣他們以後就拿不起武器了,自然就不能再參加官軍了。
不過,劉處直想到這些大頭兵都是衛軍出身,實在不宜做得太絕,就拒絕了高櫟的說法,還一人給了他們兩升糧食,讓那個把總帶著他們回慶陽,而下一步怎麼行動,劉處直還在考慮。
王嘉胤那邊情況就不太妙了,在官軍的猛攻之下,孤山堡、清水營堡、木瓜堡相繼陷落。
洪承疇已經率軍將王嘉胤圍困在府穀城裡了,隻不過沒有進攻,在等他們糧儘自己崩潰。
經此一戰,徹底磨滅了王嘉胤當坐寇的心思,他目前想的就是在府穀熬一段時間,想辦法突圍。
崇禎三年七月,明末重量級人物獻忠哥也反了,他的身世有許多種說法,有說小時候跟隨父親去四川內江販賣棗子,把驢拴在鄉紳家的牌坊下,驢的糞便弄臟了石柱,鄉紳的仆人一邊羞辱他們,還鞭打他的父親,強迫他用手把糞便捧到彆處去。
當時張獻忠就在旁邊,雖然憤怒地瞪著鄉紳仆人,卻不敢反抗,張獻忠在心裡立誓,將來要殺儘四川人。
還有一種說法是,張獻忠的父親是個屠夫,屠夫在明代是賤業,所以地位卑賤,母親姓沈,兩人都早早去世了。
他依靠跟著一個叫徐大為的乞丐生活,每天的生活就是偷雞摸狗,張獻忠曾經偷了鄰居家的雞,被鄰居發現後罵了他一頓。張獻忠說道:“等我發達了,這裡的人都會像這些雞一樣被我宰了。”
他殘忍的本性在少年時期就已經顯露了。等到張獻忠長大後,除了殘忍,還增添了無賴的性格。
反正無論哪種說法,在史書上張獻忠都不是啥好人。
但是大夥都知道,古代寫史的人屁股都在地主階級那邊,他們能對這些草莽首領有什麼好話呢?
雖然各類史書對張獻忠的狠毒有不同程度的描述,但有一樣相同——張獻忠當過衙役,無非是米脂的衙役或者延安的衙役。
明代是包稅製,一層接一層,之前已經提過就不說了,張獻忠作為一個衙役,就是包稅製的一環,衙役再怎麼樣也是餓不死的,說明他這人是不忍心使勁剝削窮人的,這也使得他放棄了這份旱澇保收的工作,轉而造反投奔了王嘉胤的農民軍。
張獻忠是明萬曆三十四年出生1606年),劉處直是萬曆三十五年出生1607年)。
崇禎二年,劉處直去雙泉裡時結識了李自成,順便也和他認識了,當時他是米脂的衙役,吃著公家飯,崇禎二年到三年,陝西的經濟條件進一步惡化,作為衙門公人,他也不得不昧著良心替知縣收稅。
六月後,米脂的夏稅開始征收了。米脂碎金鎮外一個叫李家溝的村莊,張獻忠緊了緊身上的衙役服裝,腰間鐵尺隨著步伐一下下敲打著大腿,他抬頭望了望烈日炎炎的天空,歎了口氣。
“張頭兒,縣尊大人又催了,”身後傳來一個年輕衙役的聲音,“縣尊給我們的要求是十日內必須收齊今年的夏稅。”
夏稅開始後,張獻忠已經能躲就躲了,不是謊稱自己身體不舒服,就是有事。但米脂縣的衙役就這些人,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昨日縣尊嚴令他今天必須下鄉去收稅,不然就嚴懲他,沒辦法,他就帶著自己乾兒子張可望,還有王尚禮、馮雙禮、白文選這些兄弟和五六個衙役,開始下鄉準備收錢了,能收多少算多少。
張獻忠帶著一隊衙役進入了李家溝,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眼巴巴地望著他們,遠處田地裡,枯黃的麥稈稀稀拉拉地立著,這一畝地能收上三鬥糧食都算是老天開眼了。
“李老漢,今年的夏稅該交了,”張獻忠站在一間搖搖欲墜的土屋前,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顫巍巍走出來,看到張獻忠後膝蓋一彎就要跪下,張獻忠連忙扶住他:“使不得,老漢。”
“張爺,您行行好……”李老漢渾濁的眼裡噙著淚,“去年天旱,家裡就沒收多少糧食,到今天早就斷糧了,口糧種糧還是借的,張爺您要是收了我全家就得去死了啊。”
“李老漢,這是朝廷的賦稅,”張獻忠硬著心腸道,“若是不交,我們也不好交代。”
馮雙禮等人還沒動作,張獻忠身後的衙役已經開始衝進去翻箱倒櫃了,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從屋裡衝出來,是個十來歲的女孩,手裡緊緊抱著一個粗布包袱,衙役見到後使勁拽那個包袱,但那女孩拚死抱住,一時間竟然沒有拽下來。
“不許動我家的東西!”女孩尖聲叫道,眼睛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孫女!彆胡鬨!”李老漢慌忙拉住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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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看著這個女孩抱著包袱死不鬆手,心中突然軟了下來,他轉頭對衙役們說:“去下一家吧。”
結果這李家溝一戶比一戶窮,還不如李老漢家,張獻忠轉了一圈,一個子都沒收上來,隨即命令所有人離開李家溝去下一個村子。
“張頭兒,這……”一個衙役遲疑道。
“我說,去下一個村子!”張獻忠提高了聲音。
張獻忠在這個裡折騰了一下午,最後的收成是三串銅錢,這和上麵攤派下來的賦稅要求差遠了。
回城的路上,一個衙役追上張獻忠詢問道:“張頭兒,縣尊那邊怎麼交代啊?”
“我自有分寸。”張獻忠打斷他。
三天後,張獻忠被叫到縣衙後堂。縣令晏子賓坐在太師椅上,悠閒地品著茶。
“張捕頭,聽說你徇私枉法,放過了李家溝的稅?”晏子賓眼皮都沒抬一下。
張獻忠心頭一緊:“回大人,李家溝確實困難,他們那個裡地都是旱地今年氣候又熱,根本沒什麼收成,再繼續催科就是把他們往死路上逼啊。”
“啪!”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水濺了一地。“困難?誰不困難?朝廷要剿匪,要打東虜,哪樣不要銀子?”
晏子賓站起身,肥胖的手指幾乎戳到張獻忠鼻子上,“明日帶人去,一兩銀子都不能少!否則,你這差事也彆乾了!”
當晚,張獻忠獨自在城裡的小酒館喝悶酒。門簾一掀,馮雙禮、王尚禮和白文選走了進來,這三人都是他過命的兄弟。
“大哥,聽說你今天挨訓了?”馮雙禮一屁股坐下,給張獻忠斟滿酒。
張獻忠一飲而儘,把杯子重重放下:“這差事,真他娘的乾不下去了!”
“早該如此,”白文選壓低聲音,“這晏子賓為了升官,把賦稅加了三成,多少人家破人亡?大哥你還要替他賣命?”
“不乾又能如何?算了,明天去見見李自成,他們雙泉裡應該能征點上來交差。”
ps:這章時間線和之前149章有些衝突大家將就看吧,張獻忠起義前後的事很模糊史書沒交代,而是直接過渡到崇禎三年九月他占據十八寨向杜文煥詐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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