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的晨光刺破雲層,宛如一柄利刃將擂台邊緣的青石染成冷鐵色。沈七垂手而立,斷裂的木劍斜插在腳邊,劍身裂紋中滲出的樹膠凝成琥珀色的淚滴,在晨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他耳畔仍回蕩著化晨雨喉間最後的“咯咯”聲,那聲音像極了柴房老鼠被鐵夾碾碎脊柱時的哀鳴,令人不寒而栗。
“執法隊驗屍!”
李崇山的喝令裹挾著渾厚靈力炸開,震得擂台四周懸掛的銅鈴叮當作響,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兩名玄甲修士如離弦之箭躍上高台,他們胸前的獬豸圖騰在日光下泛著冷光,仿佛隨時會擇人而噬。當先那人伸出覆著金絲手套的右手,指尖剛觸到化晨雨發黑的唇角——
“且慢。”
沈七突然抬腳踩住屍身咽喉,這個突兀的動作讓全場驟然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彎腰扯開化晨雨的領口,暗紅裡衣上蜿蜒的星紋刺青正隨著屍斑擴散,那正是天機閣暗樁獨有的“貪狼吞日”印,如同一個隱秘的烙印,昭示著死者不為人知的身份。
“沈七!你敢阻撓執法?”李崇山拍案而起,腰間玉牌撞在硯台上迸出火星,眼中滿是怒意。
木劍殘柄在沈七掌心靈活地轉了個圈,精準挑開屍身袖袋。三枚淬毒袖箭滾落石台,箭簇上未乾的血跡泛著詭異的靛藍,仿佛在訴說著它們曾經沾染過的血腥。
“昨夜藏書閣失竊的《百草毒經》。”沈七用劍尖挑起箭矢,任由毒液滴在青石上,發出“滋滋”聲響,蝕出蜂窩狀孔洞,“第四章第七節,以斷腸草汁混合赤鏈蛇毒,中者七步斃命——執法師兄可要親自驗看?”
觀戰席傳來壓抑的抽氣聲,仿佛一陣寒風吹過人群。幾名外門弟子下意識按住腰間佩劍,劍穗上掛的星紋銀鈴叮咚亂響,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慌亂。
沈七的餘光瞥見李崇山縮回袖中的右手,那截蒼老指節正按在《清雲身法殘卷》的缺角處,繃緊的筋絡像極了掙紮的蜈蚣,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沈七心中暗笑。
“驗屍繼續!”
李崇山的嗓音像是從齒縫擠出,充滿了不甘和壓抑。玄甲修士的匕首劃開屍身胃囊時,沈七忽然俯身,染血的衣擺掃過化晨雨僵硬的指節,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實則暗藏玄機。
“師兄的劍,借我一用。”
他握住血影劍的刹那,劍柄骷髏空洞的眼窩突然滲出黑血,詭異的景象讓人心驚。觀戰席東北角傳來短促的驚叫,三個藍衣弟子正捂著脖頸栽倒,他們的虎口處插著細若牛毛的毒針,針尾赫然刻著天機閣的星紋,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現場氣氛更加緊張。
“機關暗匣每發十二枚毒針,需回旋三周複位。”沈七翻轉劍柄,機括轉動的哢嗒聲清晰可聞,在寂靜的擂台上格外刺耳,“化師兄方才發了三十六枚,正好卡在第三輪換匣的間隙。”
染毒的柏木桌突然發出爆裂聲,仿佛承受不住體內蠱蟲的躁動。嵌在桌麵的毒針齊齊震顫,蠱蟲蘇醒的嘶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無數惡鬼在耳畔嘶吼。
沈七旋身揮劍,血影劍劃過桌角的瞬間,三百枚毒針如蜂群傾巢而出,卻在即將刺入人群時被冰霜凝滯。蘇映雪不知何時立在簷角,身姿優雅如謫仙,寒霜劍未出鞘,劍穗垂落的冰棱已凍結方圓十丈的水汽,展現出驚人的實力。
“外門弟子化晨雨,私藏禁器,殘害同門。”
李崇山的宣判裹著雷霆之勢壓下,幾個天機閣暗樁弟子當場嘔出血來,顯然受到了靈力反噬。沈七卻看見他袖中滑落的半頁殘卷,那上麵洛九霄標注的星位圖,與化晨雨袖箭上的毒紋完美重合,這個發現讓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賭桌方向傳來銅錢墜地的清響。
“賠率改了!賠率改了!”錢串子揮舞著新製的竹籌,胖臉上擠出市儈的笑,“沈七公子智破殺局,一賠三!一賠三呐!”他的聲音在人群中回蕩,充滿了興奮和貪婪。
沈七將血影劍擲給執法修士,木屐碾過青石上凝結的毒霜,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在李崇山案前站定時,嗅到老修士袖口逸出的龍涎香,這種皇室特供的香料,本不該出現在長老身上,這個細節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弟子有一問。”
他抬手撫過案上《清雲身法殘卷》,指腹在洛九霄的筆跡處稍作停留,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昨夜藏書閣失竊的若是禁書,為何獨獨少了記載‘千絲纏’解法的第五卷?”
李崇山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問題顯然擊中了他的要害。簷角冰棱斷裂的脆響中,沈七已退至擂台邊緣。他彎腰拾起那截斷裂的木劍,榆木紋理間滲入的蠱毒正緩緩凝結成朱砂色的星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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