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更漏聲,如泣如訴地滲過窗欞。沈七正專注地擦拭著寒霜劍鞘,銅盆裡的水隨著動作輕輕搖晃,搖曳的燭火倒映在水麵上,將劍格處的清雲蓮花紋漾成破碎的金鱗。
就在這時,他的動作突然僵住——簷角冰棱斷裂的脆響,比平日裡慢了半拍。這細微的時間差,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如同死神敲響的警鐘。
幾乎在同一瞬間,窗紙“噗”地破開,三枚淬毒透骨釘如毒蛇吐信,閃電般釘入床柱。沈七反應極快,翻身滾入床底,袖中木劍順勢出鞘,精準地格開第二波暗器。
毒針撞在劍身迸出幽藍火花,刹那間照亮了偷襲者蒙麵巾上繡的星紋,那銀線在黑暗中如活物般蠕動,透著一股詭異的邪氣。
“化師兄走得不甘心?”沈七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木劍挑起枕邊的《百草毒經》,猛地擲向梁上。
書頁翻飛間,藏匿其間的磷粉遇風自燃,幽綠的火光照亮了倒懸在梁上的人影——赫然是本該躺在執法堂棺材裡的化晨雨!此刻的他咧著青紫的嘴唇,十指指甲暴漲三寸,眼中閃爍著空洞而詭異的幽光,宛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屍傀術。”沈七瞳孔驟縮,異瞳在暗處泛起赤金流光。透過這雙特殊的眼睛,他能清晰看見蠱蟲在化晨雨血管中遊走的軌跡,那些血線在皮膚下織成天機閣的星鬥陣圖,詭異而複雜。
更令人心驚的是,化晨雨屍身喉結處插著的控魂釘,分明是刑堂驗屍時才用的鎮魂銀,這意味著有人在執法堂內部動了手腳。
寒霜劍出鞘的龍吟驚起夜空中的烏鴉,淒厲的叫聲回蕩在夜色裡。沈七旋身避開屍毒利爪,劍鋒如靈蛇般斜挑控魂釘。
然而,化晨雨的軀體突然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腐爛的腹腔“砰”地爆開,百隻血翅蜈蚣蜂擁而出,每隻背甲上都烙著微型星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映雪師姐要看戲到幾時?”沈七突然朝著房梁輕笑一聲。話音剛落,冰棱應聲而落,蘇映雪白衣如雪,淩空踏來。
她身姿優雅如謫仙,寒霜劍穗掃過之處,蠱蟲儘數凍成冰渣,寒氣四溢。她劍尖輕點在屍身眉心,霜花順著控魂釘的裂隙蔓延,轉眼之間,將整具屍傀封入晶瑩剔透的冰棺,動作行雲流水,儘顯金丹強者的風範。
“刑堂地牢第三層。”蘇映雪甩落劍上冰晶,月光灑在她身上,映出她脖頸淡青血管下隱約的蓮花紋,“控魂釘需活人精血溫養,施術者逃不出七丈。”她的聲音清冷如霜,卻暗含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沈七的異瞳忽然劇烈灼痛,仿佛要被撕裂一般。他強忍著劇痛,看見冰棺折射的光斑在地麵拚出星位圖,西南巽位對應的正是賭坊方向。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昨夜錢串子踢翻的賭盤下,那道泛著龍涎香餘味的暗門,此刻在他腦海中無比清晰。
地牢裡腐臭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沈七小心翼翼地踩過滿地雜物,突然踩到了半截斷指。甬道兩側的刑具上掛著新鮮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最深處的牢房裡,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仿佛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靠近。
當沈七挑開染血的草簾,看到的卻是李崇山背對牢門,手中的《清雲身法殘卷》正在燭火中蜷曲焦黑,火苗舔舐著書頁,發出“劈啪”的聲響。
“長老燒錯東西了。”沈七的木劍不知何時已經架在老者頸間,劍刃貼著皮膚,“該毀的是你袖中那瓶千絲纏解藥。”他的聲音冰冷如鐵,帶著看透一切的銳利。
李崇山緩緩轉身,臉上的褶皺在火光中如刀刻斧鑿般猙獰。他玄色官服下,露出半截明黃襯裡——那是唯有皇室暗衛才能穿戴的鮫綃,這個發現讓人大吃一驚。
“當啷”一聲,鎏金瓶滾落磚石地麵,瓶中液體滲入地縫時騰起的青煙,與化晨雨所中毒霧一般無二,真相似乎越來越清晰。
“清雲護符在劍宗。”老者嘶啞地笑著,突然撕開胸前皮肉,鮮血噴湧而出。血肉模糊的胸腔裡,半張血書正在臟器間跳動,洛九霄的星紋筆跡穿透二十載光陰,與沈七懷中殘頁嚴絲合扣,仿佛跨越時空的對話。
寒霜劍氣破空而至,卻終究慢了半步。李崇山天靈蓋迸出的血箭在牆麵噴出星鬥陣圖,觸目驚心。蘇映雪的劍尖及時挑住即將墜地的血書殘頁,那上麵“天機閣”三字正在迅速消融,仿佛不願被人知曉這個驚天秘密。
“東南巽位,七丈。”沈七突然暴起,木劍貫穿石牆。夾層中,錢串子的胖臉僵在錯愕中,他手中羅盤指針正指向蘇映雪心口,盤麵鑲嵌的命星石與李崇山官服襯裡同色,一切都昭然若揭。
賭盤轟然炸裂,無數銅錢化作淬毒暗器,如暴雨般襲來。沈七旋身將蘇映雪護在身後,異瞳赤光大盛,所有暗器軌跡在他眼中凝成可攀的絲線。
他憑借著驚人的反應和實力,徒手抓住最後三枚毒錢。而此時,錢串子的頭顱已被寒霜劍釘在星紋陣眼,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你的心跳比化晨雨慢三息。”沈七碾碎掌中毒錢,朱砂從指縫滲落成殘缺的“沈”字。月光穿過地牢氣窗,照見錢串子後頸的聚寶齋刺青正在滲血——那金蟾含著的銅錢,分明是皇室禦製的龍紋錢。
蘇映雪忽然劍指東南,眼神堅定而銳利。寒霜劍氣劈開賭坊暗門,密室內懸掛的三十六盞魂燈齊齊爆裂,震耳欲聾。
每盞燈芯都裹著片帶血指甲,燈油腥甜如千絲纏解藥,詭異而恐怖。沈七在灰燼中翻出半頁焦黃信箋,洛九霄的字跡在火光中浮現:“護道者血脈現,天機閣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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