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四年秋
暮色四合,殘陽如血。
曹璟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高陽王府,推開那扇斑駁的朱漆大門時,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府邸的衰敗。府中仆役稀少,見少主歸來,也隻是遠遠地行了一禮便匆匆退下——自從被削去宗室屬籍,府中下人已經走了大半。
穿過雜草叢生的庭院,曹璟推開自己的房門。屋內陳設簡陋,隻有一張木榻、一方書案和幾個陳舊的書架。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他重重地倒在床榻上,粗布衣衫與草席摩擦發出沙沙聲響。身體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但大腦卻異常清醒。閉上眼睛,廷尉大牢的陰冷潮濕似乎還附著在皮膚上,揮之不去。
"四年......"
曹璟在心中默念這個數字。按照前世記憶,曹睿隻剩下四年壽命。屆時那個誌大才疏的曹爽上位,會把曹魏江山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想到這裡,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草席邊緣。
窗外傳來幾聲蟋蟀的鳴叫,更添幾分秋夜的寂寥。曹璟翻了個身,仰麵望著房梁上結著的蛛網。那隻蜘蛛正耐心地編織著自己的羅網,等待獵物上門。
"我不就如這蜘蛛一般麼?"曹璟苦笑著想,"隻是我的網,要網住的是這亂世中的一線生機。"
腦海中浮現出今日朝堂上的情景:夏侯霸聲淚俱下的求情,鐘毓條理分明的辯駁,還有曹睿那深不可測的眼神。這些人都將成為他未來棋盤上的棋子,但現在,他還太過弱小。
"入仕......"
曹璟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在門閥林立的曹魏,一個被貶為庶人的宗室子弟要入仕談何容易?更何況還有司馬懿這等老謀深算的人物在朝中經營多年。
他坐起身來,走到書案前。月光下,攤開的《孫子兵法》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幾個字格外醒目。曹璟的手指撫過這些字跡,忽然想起前世讀過的三國史料。
"文欽、毋丘儉、諸葛誕......"
這些都是曹魏後期還能為皇室所用的將領,但現在要麼尚未嶄露頭角,要麼地位太低。至於那些士族大家,根本不會把他這個落魄宗室放在眼裡。
夜風漸起,吹得窗紙嘩嘩作響。曹璟感到一絲涼意,卻仍沉浸在思緒中。他想起今日回府時,路過太學聽到的朗朗讀書聲。那裡聚集著天下英才,或許......
"不,太學那些清談名士難堪大用。"
曹璟搖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有了,可以曲線救國,用農具來獲得曹叡的賞識。曹璟伏在案前,燭火在他專注的麵容上跳動。他盯著案上攤開的竹簡,上麵密密麻麻記載著農具改良的構想。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案幾,發出"篤篤"的輕響。
"若是能做出曲轅犁..."他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想到那些在田間勞作的百姓,仍在使用笨重的直轅犁,他的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那些農夫佝僂的背影,吃力地拉著犁鏵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猛地站起身,在書房裡來回踱步。衣袍帶起的風讓燭火搖曳不定,在牆上投下晃動的影子。"曲轅犁能讓耕作的效率提高三成不止。"他自言自語道,聲音裡透著掩不住的激動,"若是能在春耕前推廣開來..."
想到這裡,他重新坐回案前,拿起毛筆在竹簡上快速勾畫起來。筆尖在簡上劃出流暢的線條,一個曲轅犁的雛形漸漸成型。畫到關鍵處,他的手突然停住了,眉頭緊鎖。
"這個轉軸要怎麼處理才好?"他咬著筆杆思索著,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將他專注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這時,侍從輕輕叩門:"公子,已是三更天了,該歇息了。"
曹璟頭也不抬地揮了揮手:"再等會兒。"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竹簡,手指在圖上反複比劃著,"若是用鐵製轉軸,會不會太重?可木製的又不夠耐用..."
他忽然眼前一亮,猛地拍案而起:"有了!可以用鐵包木的法子!"這個突如其來的靈感讓他興奮不已,立即在竹簡上記下這個想法。寫著寫著,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仿佛已經看到了百姓們使用新式農具時欣喜的模樣。
"等做出實物,定要親自去田間試試。"他輕聲說道,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若是能得到曹叡的賞識..."想到這裡,他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幾分。但隨即又搖搖頭,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穩重,當前要先入仕,再想其他……"
夜更深了,書房裡的燭火依然明亮。曹璟全神貫注地完善著圖紙,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奮筆疾書。窗外,一輪明月悄悄爬上樹梢,將清冷的光輝灑在他的案頭上,與燭光交融在一起。
"四年......"他再次默念這個期限,"足夠我做很多事了。"
院中傳來仆役早起打掃的聲音。曹璟整了整衣冠,推門而出。清晨的冷風撲麵而來,卻讓他感到格外清醒。今日,他要去拜訪夏侯霸。
走向府門的路上,曹璟看到牆角一株野菊在秋風中傲然綻放。他駐足凝視片刻,輕聲自語:"在這亂世之中,我要做的不是隨風搖擺的野草,而是......"
話未說完,一陣大風吹來,野菊的花瓣卻緊緊抱在一起,紋絲不動。
曹璟笑了:"而是經得起風霜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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