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洛陽太極殿。
金碧輝煌的殿堂內,文武百官分列兩側,肅穆而立。晨曦透過高大的殿門斜射進來,在光滑如鏡的金磚地麵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曹睿端坐於龍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動,遮住了他深不可測的眼神。
中常侍辟邪手持詔書,尖細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安西將軍夏侯霸,平定隴右叛亂有功,特加封為..."
"陛下!"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宣讀。
眾臣嘩然,紛紛側目。隻見武將行列中,一位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將軍大步出列,甲胄隨著步伐發出鏗鏘之聲。正是剛剛凱旋的夏侯霸。
曹睿微微抬手,示意辟邪暫停宣讀。"夏侯愛卿有何要奏?"
夏侯霸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臣鬥膽,願以隴右軍功換取一人性命。"
殿內頓時一片竊竊私語。禦史中丞陳群皺眉低聲道:"這成何體統..."被身旁的司馬懿以眼神製止。
曹睿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複平靜:"哦?夏侯愛卿要救何人?"
"高陽王之子,曹璟。"夏侯霸的聲音堅定有力。
這個名字一出,殿內氣氛驟然緊張。曹睿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節奏緩慢而沉重。
"夏侯將軍,"曹睿的聲音冷了幾分,"你可知曹璟所犯何罪?"
夏侯霸抬起頭,目光炯炯:"臣聽聞是涉嫌謀反。但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曹璟絕無此心!"
"放肆!"尚書令陳矯厲聲喝道,"謀逆大罪,豈是你一句擔保就能..."
曹睿抬手製止了陳矯,目光如炬地盯著夏侯霸:"夏侯愛卿,你與曹璟有何淵源,竟願以軍功相抵?"
夏侯霸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陛下,臣年少時曾與曹攸——曹璟之父一同習武讀書。建安二十三年,臣被困下邳,是曹攸冒死送來糧草,救了我一營將士。"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如今故人已逝,隻餘這一血脈,臣...臣實在不忍見其蒙冤!"
說到動情處,這位鐵血將軍竟紅了眼眶。殿內一片寂靜,隻聽得見沉重的呼吸聲。
曹睿的表情微微鬆動。他記得曹攸——那個才華橫溢卻英年早逝的堂弟。先帝確實不喜曹攸,但...
就在此時,廷尉鐘毓出列行禮:"陛下,臣亦有本奏。"
曹睿收回思緒:"鐘愛卿請講。"
鐘毓整了整衣冠,聲音清朗:"臣複查曹璟一案,發現諸多疑點。據舉報者稱,曹璟在一年內寫了近四百封書信聯絡宗室。但臣計算過,即便不吃不喝,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也難完成如此數量。"
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幾卷竹簡:"再者,高陽王府並不富裕,如何負擔得起這麼多信使?更重要的是,各王府都設有防輔令監督,這麼多信件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出?"
司馬懿此時微微頷首,低聲對身旁的蔣濟道:"廷尉所言確有道理。"
曹睿接過辟邪遞來的竹簡,仔細翻閱。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天子的決斷。
良久,曹睿合上竹簡,目光掃過殿中眾臣:"夏侯霸。"
"臣在。"
"你當真願以所有軍功,換曹璟一命?"
夏侯霸毫不猶豫:"臣心甘情願!"
曹睿又看向鐘毓:"廷尉認為此案確有冤情?"
鐘毓拱手:"臣不敢妄言冤情,但證據不足是事實。"
曹睿閉目沉思。他想起昨日太後的話:"攸兒那孩子走得早,留下這點血脈,若真有冤屈..."當時他隻是含糊應下,沒想到今日朝堂上竟有兩位重臣為曹璟說話。
"罷了。"曹睿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既然證據不足,又有夏侯將軍以軍功相保...傳朕旨意,赦免曹璟。"
夏侯霸大喜過望,重重叩首:"謝陛下隆恩!"
鐘毓也深深行禮:"陛下聖明。"
曹睿揮了揮手:"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削去曹璟宗室屬籍,貶為庶人,由夏侯霸監管。"
"臣領旨!"夏侯霸聲音洪亮。
退朝後,眾臣三三兩兩走出太極殿。司馬懿緩步走到鐘毓身旁,意味深長地說道:"廷尉今日好膽識。"
鐘毓微微一笑:"下官隻是秉公執法而已。倒是司馬公,方才為何沉默不語?"
司馬懿目視遠方,似笑非笑:"證據不足時,何必多言?"
另一邊,夏侯霸大步流星地走向宮門,心中盤算著如何安置曹璟。突然,他停下腳步,轉身望向巍峨的太極殿,喃喃自語:"攸兄,你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
與此同時,廷尉大牢內。
曹璟靜坐在草席上,仿佛在等待著什麼。當牢門被打開,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時,他眯起眼睛,看到了站在光中的夏侯霸。
"夏侯叔祖…”曹璟輕聲喚道,聲音中沒有太多驚喜,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刻的到來。
夏侯霸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少年,心中一酸。曹璟的眉眼像極了他父親,但那雙眼睛裡的神采,卻是曹攸從未有過的——深邃如潭,平靜得可怕。
"璟兒,你自由了。"夏侯霸伸出手。
曹璟緩緩起身,拍了拍粗布囚衣上的草屑,向夏侯霸深深一揖:"多謝叔祖相救。"
“我已經讓夏侯玄把你收為弟子,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隨時找他。”夏侯霸摸了摸曹璟的頭。曹璟十分感動,夏侯霸替自己找了一個好的靠山。
當兩人走出大牢時,曹璟仰頭望向久違的藍天,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知道,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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