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道上,陰雲密布。
薑維騎在馬上,目光沉沉地望著前方蜿蜒的山路。山風呼嘯,卷起陣陣塵土,撲打在將士們的臉上。蜀軍士兵踩著泥濘的道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鎧甲上沾滿泥水,鐵靴踩在碎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們的臉上儘是疲憊之色,但無人抱怨——北伐之路,向來如此。
每一次出征,都是九死一生。可他們彆無選擇。
漢室衰微,若不拚死一搏,遲早會被魏國蠶食殆儘。
薑維握緊韁繩,指節微微發白。他抬頭望向遠方,祁山山脈如巨龍般盤踞,雲霧繚繞,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們的渺小。
"伯約,前麵就是臨狣穀了。"
副將張翼策馬靠近,壓低聲音提醒道。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憂慮,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山路狹窄,兩側峭壁陡立,若有伏兵,後果不堪設想。
薑維微微頷首,目光依舊凝視前方,沉默片刻後問道:“飛羽的人有消息了嗎?"
張翼搖了搖頭:“尚未回報。"
薑維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派出的"飛羽"密探早已潛入燒當羌,試圖說服羌王迷戈一同起兵。若能得羌人相助,此戰勝算大增。可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有些不安——曹魏的情報網遠比蜀漢發達,司馬懿更是老謀深算,他們真的能瞞過魏人的耳目嗎?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斥候再探。"
張翼點頭,正要轉身去安排,薑維卻又叫住了他:“等等。"
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低聲道:“若……若迷戈那邊出了變故,我們便按第二套方略行事。"
張翼神色一凜,鄭重抱拳:“諾!"
薑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那股不安愈發強烈。他抬頭望向天空,陰雲翻滾,似有風雨欲來之勢。
——可惜,他猜對了。
數日前,燒當羌部大帳內
夜色深沉,篝火熊熊燃燒,映照著帳內眾人的臉龐。飛羽使者風塵仆仆,單膝跪地,雙手奉上蜀漢的禮物——一箱箱金銀珠寶、蜀錦絲綢,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迷戈斜倚在虎皮大椅上,粗壯的手指捏起一枚金錠,掂了掂,嘴角微微上揚。他抬眼看向使者,眼中閃過一絲玩味:“蜀漢的誠意,倒是很足啊。”
使者連忙拱手,語氣恭敬而熱切:“大王,薑大將軍深知燒當羌部勇猛善戰,若能共擊曹魏,必能奪回西涼故土,共享富貴!”
迷戈聞言,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震得帳內火盆裡的火焰都微微顫動。他猛地一拍案幾,霍然起身,豪邁道:“好!蜀漢既然願與我共擊曹賊,本王豈能袖手旁觀?”他大步走到使者麵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震得使者身形一晃,“回去告訴薑維,三日後,我親自率軍至臨狣穀接應!”
使者大喜過望,連忙伏地叩首:“大王英明!蜀漢與羌部聯手,必能大破魏軍!”
迷戈哈哈大笑,揮手道:“來人,送使者出營,備上快馬!”
使者千恩萬謝,匆匆離去。然而,就在帳簾落下的瞬間,迷戈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冷。他緩緩坐回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身旁的羌族將領低聲問道:“大王,真要助蜀漢?”
迷戈冷笑一聲,眼中浮現出輕蔑之色:“蜀人還以為能拉攏我們?可笑!”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哢哢作響,“曹魏的鐵騎早就踏平了西涼諸部,我們若再反抗,隻會自取滅亡!”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帳外,望著漆黑的天幕,眼神陰沉如鐵。片刻後,他猛地轉身,厲聲下令:“立刻派快馬,連夜趕往武都,將蜀漢的計劃告知魏將石苞!”
羌將一驚:“大王,這是要……”
迷戈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薑維以為能利用我們?嗬,殊不知,他的北伐,從一開始就落入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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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沉,臨狣穀內陰風陣陣,兩側山崖如刀削般陡峭,隻餘一條狹窄穀道蜿蜒向前。薑維騎在戰馬上,眉頭微皺,目光掃過兩側幽暗的山林,心中隱隱不安。
"將軍,前方探馬來報,穀內未見魏軍蹤跡。"副將廖化策馬而來,低聲稟報。
薑維微微頷首,卻仍覺不妥:"羌人向導何在?"
"迷戈說,魏軍主力尚在百裡之外,此路可直通涼州腹地。"廖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