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關大營·火頭軍營
暮色四合,蕭關外的軍營裡飄起嫋嫋炊煙。火頭軍營的大鐵鍋下,柴火劈啪作響,橘紅色的火光映照著來往忙碌的身影。曹璟脫下征西將軍的鎧甲,換上一身粗布短打,腰間係著麻布圍裙,正親自操刀剁著一大塊羊腿肉。
"將軍,這可使不得!"火頭軍校尉慌忙上前,卻被曹璟擺手製止。
"怎麼?嫌本將軍刀工不好?"曹璟笑著揮了揮菜刀,刀鋒在火光中閃過一道寒芒,"當年在洛陽將作監,我可是靠這一手刀工,從馬老頭那兒騙了不少好酒。"
周圍的火頭兵們哄笑起來,緊繃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曹璟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開始嫻熟地將羊肉剁成碎末。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刀起刀落間竟有幾分沙場征伐的氣勢。
一口半人高的青銅大鍋架在篝火之上,鍋底柴火劈啪作響,跳動的火舌貪婪地舔舐著黝黑的鍋底。
鍋中滾水翻騰,牛骨羊骨在乳白色的湯水中沉沉浮浮,粗壯的腿骨碰撞著鍋壁,發出沉悶的聲響。濃鬱的肉香隨著蒸騰的熱氣彌漫開來,金黃的油花在湯麵上打著旋兒,映著火光閃閃發亮。
曹璟撩起戰袍下擺,蹲在鍋邊,鎧甲上的銅釘在火光中泛著暗紅的光澤。他挽起袖子,露出布滿老繭的手掌,從腰間皮囊中抓出一把青褐色的花椒,手腕一抖,麻香四溢的花椒粒便簌簌落入湯中。又捏起一撮雪白的粗鹽,指尖搓動間,鹽粒如細雪般飄散在翻滾的湯麵上。
"這是..."須發花白的老火頭軍湊近鍋邊,布滿皺紋的鼻子抽動著,忽然瞪大眼睛,"當歸?"
"不錯。"曹璟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小心地抖出幾片暗紅色的藥材。乾燥的當歸片在熱湯中漸漸舒展,散發出特有的藥香。他拿起一根長柄木勺,緩緩攪動湯水,骨節分明的手腕轉動間,湯中的香料與藥材均勻地散開。"將士們連日征戰,氣血兩虧。這湯既能暖身,又能補氣。"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曹璟剛毅的麵容,水珠凝結在他濃密的眉睫上。火光映照下,他的臉龐被熏得微微發紅,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到下巴,最後滴落在戰袍的前襟上。褪去了殺伐決斷的淩厲,此刻的他,倒像個在灶台前忙碌的農家後生。
周圍的親兵們不自覺地圍攏過來,有人悄悄咽著口水。老火頭軍蹲在一旁,布滿老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渾濁的眼中泛著溫暖的光。
另一邊,軍營的炊煙嫋嫋升起,在暮色中劃出幾道乳白色的痕跡。火頭軍們圍在幾口大鐵鍋旁忙碌著,案板上堆著小山般的麵團和剁得細碎的肉餡。柴火在灶膛裡劈啪作響,跳動的火苗將士兵們的臉龐映得通紅。
曹璟挽起袖口,在銅盆裡仔細洗淨雙手,水珠順著他結實的小臂滾落。他隨手在衣擺上擦了擦,便湊到案板前,自然地拿起一塊麵團揉捏起來。常年握劍的手指此刻卻異常靈巧,三兩下就將麵團擀成圓潤的麵皮。他舀起一勺肉餡拍在麵皮中央,拇指與食指快速翻飛,捏出整齊的褶子,轉眼間一個飽滿的肉餅就成型了。
"將軍好手藝!"一個滿臉稚氣的火頭兵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擀麵杖都忘了動作。他鼻尖上還沾著麵粉,眼睛卻亮晶晶地盯著曹璟的動作。
曹璟聞言輕笑,突然伸手在麵盆裡沾了把麵粉,猝不及防地抹在小兵臉上。"等打完仗,"他邊繼續包著肉餅邊說,聲音裡帶著難得的輕鬆,"去長安找我,教你做正宗的羊肉泡饃。"麵粉在小兵臉上留下五道白痕,活像隻小花貓,引得周圍火頭軍哄笑起來。
滋滋的聲響突然密集起來,第一批肉餅已經滑入滾燙的油鍋。金黃的油脂歡快地冒著泡,麵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酥脆。油泡在麵皮表麵跳躍,爆開一個個小油花,濃鬱的肉香混著麥香,像無形的綢帶在軍營裡飄蕩。
巡邏歸來的士兵們不自覺地放慢腳步,鼻子使勁抽動著。有人偷偷咽著口水,肚子發出響亮的咕嚕聲。就連馬廄裡的戰馬都躁動起來,不停用蹄子刨著地麵,仿佛也想分一杯羹。
火頭軍老大拿著鐵鏟,小心翼翼地將肉餅翻麵。被煎得金黃的那麵已經鼓起,透著誘人的焦褐色,幾粒芝麻粘在上麵,隨著油溫微微顫動。另一口鍋裡,骨頭湯正咕嘟咕嘟冒著泡,乳白的湯麵上浮著翠綠的蔥花。
曹璟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麵粉在他眉梢結成了細小的白霜。他望著鍋中起伏的肉餅,突然覺得這場麵比任何捷報都更讓人心安。
"開飯了!"
夥頭軍粗獷的吆喝聲在營地上空回蕩,驚起了幾隻在附近覓食的麻雀。夕陽的餘暉將整個軍營染成金色,嫋嫋炊煙在暮色中筆直上升。將士們早已排成長龍,鐵甲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期待的神色。
曹璟挽起袖子站在一口巨大的鐵鍋前,鍋中的肉湯翻滾著,散發出濃鬱的香氣。他手持長柄木勺,動作嫻熟地為每個經過的士兵盛上滿滿一碗乳白色的肉湯。滾燙的湯汁上漂浮著金黃的油花,大塊的羊肉在碗中沉浮。站在一旁的親兵則麻利地遞上剛出鍋的肉餅,焦黃的麵皮還冒著熱氣,隱約可見裡麵粉嫩的肉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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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喝點,管夠!"曹璟拍了拍一個瘦小士兵的肩膀,順手又往他碗裡添了塊帶骨的羊肉。那小兵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被拍得一個踉蹌,差點捧不穩手中的碗。"看你瘦的,多吃些肉,下次衝鋒彆被風吹跑了!"
周圍的士兵們哄笑起來,有人打趣道:"將軍說得對,你小子再不多吃點,下次打仗我們都得用繩子拴著你!"笑聲在隊伍中此起彼伏,但不少人的眼眶卻悄悄泛紅。他們粗糙的手指緊緊捧著熱騰騰的飯碗,感受著這份難得的溫暖。這些常年征戰的漢子們何曾想過,堂堂征西將軍會親自為自己下廚?
石苞站在隊伍中段,雙手捧著滾燙的肉湯。碗沿灼得他手掌發紅,他卻舍不得放下。嫋嫋熱氣中,他望著穿梭在人群中的曹璟——那個總是威風凜凜的將軍此刻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戰袍的下擺沾上了灶灰,卻依然耐心地為每個士兵添湯加肉。這場景讓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還是個孩童時,曾聽身為屯長的父親說起過,武皇帝曹操也曾這樣與士卒同甘共苦。
"謝將軍賜食!"
王濬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位蕭關守將雙手捧著碗,朝著曹璟深深一揖。他的聲音仿佛一個信號,瞬間點燃了整個軍營。
"謝將軍賜食!"
數千將士齊聲呼應,聲浪如雷霆般在營地炸開,震得鍋裡的肉湯都泛起了細密的漣漪。這聲音驚起了更多飛鳥,在暮色中撲棱棱地飛向遠方。士兵們挺直腰板,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這一刻,他們不僅是在感謝一頓熱飯,更是在宣誓著某種超越生死的忠誠。
曹璟站在炊煙中,嘴角微微上揚。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目光掃過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的麵孔。在這血色黃昏裡,肉湯的香氣與將士們的豪情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令人心潮澎湃的畫麵。
篝火旁,曹璟盤腿坐在士兵中間,手裡捧著同樣的粗瓷碗。他咬了一大口肉餅,肉汁順著嘴角流下也渾不在意。
"將軍,聽說您當年在將作監,把馬令監的看門狗都燉了?"一個膽大的士兵問道。
曹璟哈哈大笑:"那是條惡犬,總咬人。不過我可沒燉它,隻是給它灌了半壇酒,讓它睡了三天。"他抹了抹嘴,"結果馬令監罰我做一百個水車。"
士兵們笑得前仰後合,有人差點打翻了肉湯。火光映照著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也映照著曹璟眼中溫暖的笑意。
石苞悄悄對王濬低語:"看見了嗎?這才叫帶兵。"
王濬點點頭,目光落在那個被士兵們圍在中央的年輕將軍身上。此刻的曹璟沒有穿鎧甲,沒有佩寶劍,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真正的統帥。
夜漸深了,但篝火依舊明亮。這一夜的肉香,這一夜的歡笑,還有將軍親切的麵容,都將永遠烙在這些士兵的記憶裡。許多年後,當他們垂垂老矣,仍會驕傲地對兒孫說:"當年在蕭關,征西將軍親自給我們煮過肉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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