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會在府中來回踱步,眉頭緊鎖,時不時望向門外。他手中攥著一封已經捏皺的書信,那是他精心準備的聯姻奏表。案幾上的茶早已涼透,他卻渾然不覺,隻是不停地踱著步子,靴底在青石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怎麼還沒消息?"他低聲自語,手指不耐地敲擊著桌案。窗外日影西斜,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端起茶盞又重重放下,茶水濺在案幾上,洇濕了一角奏章,卻無心擦拭。
又等了一刻,他終於按捺不住,厲聲喚來侍從:"來人!"
一個年輕侍從慌忙跑進來,還未站穩就聽鐘會劈頭問道:"主公那邊可有回音?"
侍從戰戰兢兢地搖頭:"回大人,還沒有......"
"廢物!"鐘會猛地一拍桌案,"再去問!就說本官有要事稟報,請主公速速決斷!"
侍從嚇得臉色發白,連連稱是退了出去。鐘會望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心中越發焦躁。他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飄落的樹葉,暗自盤算:若是這門親事成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必將更加穩固。到時候,區區賈充之流......
正想著,侍從匆匆返回,臉色為難地立在門口不敢進來。
鐘會心頭一緊:"說!"
"大人,主公那邊......說聯姻之事暫且擱置了。"
"什麼?"鐘會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化作怒火,"擱置?為何突然擱置?"
侍從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聽聞......是賈充大人見過主公之後,此事便不再提了。"
"賈充?!"鐘會臉色驟變,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盞翻倒,茶水灑了一地。他咬牙切齒,在廳中來回踱步,越想越怒,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好個賈公閭!竟敢壞我大事!他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靠著諂媚上位的佞臣,也敢在主公麵前搬弄是非?"
他越說越氣,額角青筋暴起:"我鐘士季為大魏殫精竭慮,他賈充除了會溜須拍馬還會什麼?這等小人......"
正罵得激烈,忽然聽到一聲嚴厲的嗬斥:"士季!慎言!"
鐘會猛然回頭,見兄長鐘毓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麵色凝重地看著他。鐘毓快步走進來,反手關上房門,壓低聲音斥責道:"你身為人臣,怎可妄議主公家事?更遑論在此辱罵同僚!"
鐘會不服氣地彆過臉去:"兄長,那賈充......"
"住口!"鐘毓厲聲打斷,"你可知隔牆有耳?若是傳到主公耳中,你當如何自處?"
鐘會抬眼看見兄長,心中的怒火更盛。又是來說教的!他冷哼一聲,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兄長此言差矣!我與子玉既是君臣,亦是摯友,替朋友謀劃家事,有何不妥?"他故意將"朋友"二字咬得極重。
鐘毓看著弟弟倔強的神情,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強壓著怒氣,沉聲道:"曹璟如今已是雍王,身份尊貴,豈能再以舊日情誼行事?"他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若你一味恃寵而驕,終有一日,帝王的情分耗儘,你該如何自處?"
"哈哈哈!"鐘會突然大笑起來,眼中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兄長多慮了!"他一把抓起案上的輿圖,"子玉是我親自選定的聖王!你看看這些疆域,這些城池,將來都要在他手中煥發新生!"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弧線,"我輔佐他成就功業,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鐘毓看著弟弟這副模樣,心頭猛地一緊。士季的眼神太過熾熱,話語太過偏執,這哪裡還是那個冷靜睿智的謀士?分明是個賭徒!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發顫:"士季,你醒醒吧。穎川鐘氏百年基業,不能毀在你的一時意氣上啊......"
"夠了!"鐘會厲聲打斷,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兄長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他轉身背對鐘毓,肩膀繃得筆直,顯然已經不想再談。
鐘毓張了張嘴,最終隻能長歎一聲。他緩緩退出書房,站在廊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抬頭望去,天色陰沉得可怕,烏雲壓得極低,仿佛隨時會砸下來。
"這士季……危險啊。"鐘毓喃喃自語。他想起小時候帶著士季讀書的日子,那時弟弟雖然聰慧過人,卻從不這般狂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謙遜好學的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個目空一切的權臣?
一陣冷風吹過,鐘毓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望著書房的方向,那裡門窗緊閉,就像弟弟此刻封閉的內心。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頭蔓延——士季這樣下去,遲早會......
"家主,要下雨了,回屋吧。"老仆在一旁輕聲提醒。
鐘毓搖搖頭,仍舊站在原地。他多希望此刻能有一道驚雷,把弟弟從那個危險的夢裡劈醒。可惜天公不作美,隻有綿綿細雨無聲落下,打濕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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