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二年,六月底
壽春大營外,夏風獵獵,旌旗翻卷,黑壓壓的軍陣肅立校場,刀戟如林,在正午的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三萬將士靜默無聲,唯有鐵甲偶爾碰撞,發出沉悶的金屬聲響。
太尉孫禮立於營門之前,身披重甲,腰懸佩劍,目光沉凝地望向遠方。他身後,諸將分列兩側,個個神情肅穆,按劍而立。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仿佛連風都凝滯了幾分。
孫禮雙手負於身後,眉頭微鎖,心中暗自思忖:“大將軍此次親臨淮南,必是為諸葛恪之事而來。隻是不知,他對我的按兵不動之策,是否會責怪……”他目光微沉,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佩劍的劍柄。
遠處,塵煙漸起,馬蹄聲如悶雷滾動,由遠及近。一隊精銳玄甲騎兵率先馳入營門,鐵蹄踏地,震得地麵微微顫動。隨後,一輛華蓋車駕緩緩駛入,車簾低垂,繡著金線的錦緞在風中輕輕擺動。
車駕停穩,侍從上前掀簾,大將軍曹璟攜妻子羊徽瑜一同下車。曹璟一身戎裝,金甲映日,英武挺拔,目光如炬,環視四周,見將士們軍容整肅,士氣高昂,不由得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孫禮見狀,連忙上前,拱手行禮,聲音沉穩卻帶著一絲謹慎:“大將軍親臨,末將等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曹璟擺了擺手,嘴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太尉救援淮南,勞苦功高,何罪之有?”他語氣平和,卻隱隱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孫禮心中一凜,暗想:“他這話,是客套,還是試探?”但麵上不顯,隻是恭敬道:“大將軍一路奔波,請先入帳歇息。”
曹璟未答,隻是大步走向校場高台,羊徽瑜緊隨其後,步履從容,儀態端莊。她雖為女眷,卻毫無怯場之態,目光平靜地掃過眾將士,仿佛早已習慣這般場麵。
諸將見狀,紛紛跟隨,彼此交換著眼色,心中各自揣測:“大將軍此來,究竟是何用意?是要催促出兵,還是另有安排?”
曹璟身披金甲,腰懸寶劍,緩步登上高台。他目光如炬,掃視著台下黑壓壓的將士,嘴角微微揚起。這些士兵,有的年輕氣盛,眼中閃爍著期待;有的久經沙場,臉上刻滿風霜。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曹璟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淮南將士,皆是我大魏的棟梁!今日,本將軍奉陛下之命,特來犒賞三軍!”
此言一出,台下頓時騷動起來。士兵們交頭接耳,臉上浮現喜色。
“大將軍親自來犒軍,看來朝廷這次是真要厚賞了!”一名年輕士兵興奮地對身旁的同伴低語。
“噓,彆亂說話!”老兵瞪了他一眼,但自己眼中也藏不住期待。
曹璟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諸葛誕和張特身上。他微微頷首,隨即高聲道:“諸葛誕聽令!”
諸葛誕原本站在隊列前方,神色沉穩,但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時,仍不由得一怔。他深吸一口氣,大步上前,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在!”
曹璟展開手中詔書,聲音洪亮:“諸葛將軍鎮守淮南,屢立戰功,今恢複你鎮東將軍之職,加封平鄉侯,食邑千戶!”
諸葛誕渾身一震,仿佛被雷擊中一般。他緩緩抬頭,眼中已有淚光閃動。東興一敗,他曾被貶黜,這些時日來忍辱負重,隻盼有朝一日能重獲曹璟信任。如今,曹璟親自宣讀詔書,不僅恢複了他的官職,還加封侯爵!
他深深叩首,聲音微微發顫:“末將……末將謝大將軍厚恩!此生必為大魏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曹璟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目光一轉,看向張特,朗聲道:“張特聽令!”
張特早已年過三十,鬢角微霜,但身形依舊挺拔如鬆。他大步上前,抱拳行禮,聲音沉穩有力:“末將在!”
曹璟凝視著他,緩緩道:“張將軍追隨本將多年,忠心耿耿,戰功赫赫,今加封你為安東將軍、合肥侯,督淮南三郡軍事!”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安東將軍,乃是曹璟曾經的職位,如今竟直接賜予張特!台下將士們麵麵相覷,有人驚歎,有人豔羨,更有不少將領暗自思忖:“大將軍竟如此信任張特?”
張特喉嚨滾動,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但很快又恢複沉穩。他重重抱拳,聲音堅定:“末將……必不負大將軍所托!”
曹璟朗聲大笑,隨即高聲道:“其餘諸將,皆升一級!三軍將士,加俸三月!”
“大將軍威武!大魏萬歲!”
校場上瞬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將士們喜笑顏開,揮舞著兵器,聲浪如潮,直衝雲霄。有人激動得熱淚盈眶,有人高呼著“誓死效忠大魏”,整個軍營沸騰了!
曹璟站在高台上,望著群情激昂的將士,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軍心可用。”
曹璟抬手示意時,前排的校尉們立即喝令:"肅靜!"聲浪如潮水般退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襲金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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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位位極人臣的大將軍突然躬身行禮時,前排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氣。老卒王虎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當兵三十年,何曾見過這等場麵?
"大將軍不可!"中軍校尉典滿第一個單膝跪地,鐵甲砸在黃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緊接著,嘩啦啦的甲胄碰撞聲響成一片,數萬將士如風吹麥浪般跪倒。
曹璟直起身時,眼角微微發紅。他深吸一口氣,炙熱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諸位將士..."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不得不停頓片刻。這個細節讓跪在最前排的幾個老兵突然鼻頭一酸。
"前年臘月,本將軍去隴西巡視。"曹璟的聲音漸漸洪亮起來,"看見張校尉帶著一隊士兵在冰天雪地裡修烽燧,手指凍得開裂流血,卻連熱湯都喝不上一口!"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而洛陽的達官貴人們,此刻正在暖閣裡飲酒作詩!"
校場西北角突然傳來壓抑的抽泣聲。那是隴西來的邊軍,不少人臉上還帶著凍瘡。
"是你們!"曹璟突然提高聲調,佩劍鏗然出鞘指天,"是你們這些無名之輩在守護大魏的疆土!史官不會記得你們每個人的名字,但..."他的聲音顫抖著,"本將軍記得!蒼天記得!"
"誓死效忠大魏!"滿臉風沙的老兵趙二突然嘶吼出聲,破鑼般的嗓音裡帶著哭腔。這聲呐喊如同火星落入乾草,瞬間點燃了整個校場。年輕的士兵們漲紅了臉,年老的將士們熱淚縱橫,數萬人的呐喊震得旌旗都在顫抖。
孫禮站在將台一側,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官印。他想起臨行時鐘會在尚書台說的話:"大將軍乃天人之姿,文比陳思,武類太祖..."當時他隻當是客套,此刻親眼所見,才知所言非虛。
"太尉。"曹璟不知何時已走到身側,"合肥之事,你怎麼看?"
孫禮心頭一跳,正欲請罪,卻見曹璟目光灼灼:"方才那番話,也是對太尉說的。將在外,確實該隨機應變。"
風沙落在孫禮的睫毛上,他忽然覺得視線有些模糊。這位曆經三朝的老臣,第一次對著比自己年輕三十多歲的上司,發自內心地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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