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四年五月底·前往徐州督戰前三日
洛陽城被烈日炙烤得如同蒸籠。大將軍府內,蟬鳴聲此起彼伏,更添幾分燥熱。曹璟伏在案前批閱軍報,汗水浸透了內衫,黏膩地貼在背上。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心想:"這鬼天氣,連墨都乾得快了。"一滴汗珠順著眉骨滑落,在竹簡上洇開一小片水漬。
"報——賈廷尉求見。"親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急促。
曹璟頭也不抬,用袖子抹了把臉:"讓他進來。"他心中暗忖,賈充此時前來,必非尋常事。案上的淮南軍報還攤開著,上麵標注的糧草數目讓他眉頭緊鎖。
賈充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官袍下擺沾著泥漿,連平日最在意的冠帶都有些歪斜。他草草行了個禮,額頭上還掛著汗珠:"大將軍,出事了。"
曹璟這才放下毛筆,抬眼看他。賈充向來注重儀容,今日這般狼狽,倒讓他心頭一緊。"說清楚。"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沉了幾分。
賈充湊近兩步,壓低聲音道:"高柔府上這幾日宴飲不斷,王觀、鄭衝等人幾乎夜夜造訪。"他咽了口唾沫,"更奇怪的是,他們每次都要將侍從全部屏退,有時密談到三更天才散。"
曹璟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想起前日朝會上太後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警鈴大作。"還有彆的嗎?"
"坊間突然流傳..."賈充說到這裡突然頓住,眼神閃爍。
"說!"曹璟一聲厲喝。
賈充渾身一顫,硬著頭皮道:"說陛下...陛下常在宮中以箭射向太後寢宮方向,是為不孝。"說完立刻低下頭,不敢看曹璟的臉色。
"荒謬!"曹璟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盞"咣當"一聲翻倒,茶水在竹簡上洇開一片。他背著手在書房來回踱步,靴子踩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心中暗想:"陛下雖暗弱,但素來仁孝,怎會做出這等事?這分明是有人要挑撥太後與天子的關係..."
站在一旁的裴秀忍不住插話:"大將軍,會不會是我們清理河北世家太過..."話說到一半,突然對上曹璟刀子般的眼神,頓時噤若寒蟬。他感覺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中衣,暗罵自己多嘴。
曹璟冷哼一聲:"婦人之仁!"他轉向賈充,眼中寒光閃爍:"你繼續盯著,特彆是中軍那些世家子弟的動向。"頓了頓,又補充道:"記住,要像影子一樣跟著,彆驚動了他們。"
賈充正要告退,曹璟忽然叫住他:"等等。"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卻異常平靜:"既然如此,那我大軍暫駐譙郡..."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本將軍倒要看看,這些老狐狸能翻出什麼浪來。"
待賈充退下後,曹璟走到窗前。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在牆上像一柄出鞘的利劍。"高柔..."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在朝中隱忍多年,如今終於按捺不住了?"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窗欞在他掌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裴秀小心翼翼地靠近:"大將軍,要不要提前..."
"不必。"曹璟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三日後照常誓師。"他轉過身,陰影籠罩了半邊臉龐,"派人盯緊太後寢宮,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進去。"
裴秀躬身應是,退出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夕陽的餘暉中,曹璟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塑,隻有那雙眼睛在暗處閃著寒光。裴秀突然打了個寒顫,快步離開了書房。
夜色漸濃,大將軍府的燈籠次第亮起,將府邸的輪廓勾勒得愈發威嚴。曹璟站在廊下,夜風拂過他的麵龐,帶來一絲涼意。他抬頭望著滿天星鬥,心中思緒萬千。
"高柔..."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若你真敢妄動,就彆怪我心狠手辣。"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洛陽城已經經曆過太多血雨腥風,他不介意再添一筆。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盤旋,讓他既感到沉重,又莫名興奮。
與此同時,大將軍府外,賈充靜靜地站立在陰影處。他的目光越過重重屋宇,直直望向皇宮方向,眼中燃燒著熾熱的光芒。
"快了..."他喃喃自語,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一個月來,他與鐘會密會數次,每一次都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選擇。擁立曹璟稱帝的計劃已經安排妥當,每一個細節都經過反複推敲。
賈充想起昨日與鐘會的最後一次密談。鐘會那雙精明的眼睛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手指輕敲案幾:"賈公,此事若成,你我便是開國功臣。"
"開國功臣..."賈充在心中重複著這個詞,心跳不由加快。權勢、地位、財富,這些都將唾手可得。他深吸一口氣,平複著胸中的躁動。
夜更深了,星光越發璀璨。曹璟依舊站在廊下,他的身影在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府中的侍衛們遠遠站著,不敢打擾主君的沉思。
"來人。"曹璟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有力。
一名親信立即上前:"大將軍有何吩咐?"
"去請髦兒過來。"曹璟頓了頓,"還有啟兒…算了,暫時不用。”
"遵命!"親信領命而去。
曹璟望著親信遠去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他知道,一場風暴即將來臨,而他,已經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府外的賈充看到這一幕,滿意地點點頭。他最後望了一眼皇宮方向,轉身融入夜色之中。明年的今天,一切都將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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