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殘陽如血,將荒野染成一片赤紅。薑維勒馬立於高坡之上,鐵甲上滿是刀痕與血跡,在夕陽下泛著暗沉的光。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汙,目光緩緩掃過四周——東麵,是他剛剛殺出的重圍,屍橫遍野,煙塵未散;西北麵,大地震顫,胡烈、傅嘏的四萬鐵騎如黑潮般席卷而來,鐵蹄聲如悶雷滾動;北麵,陳泰的四萬關中軍正緩緩推進,長矛如林,旌旗蔽空;而南麵,曹魏皇帝曹璟親率七萬中軍列陣以待,玄甲映寒光,弓弩如繁星。
"十五萬......"薑維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掌心早已磨出血泡,卻渾然不覺疼痛。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環顧四周,身邊的親兵已不足千人,人人帶傷,戰馬疲憊地喘息著,口鼻間噴出白沫。
——插翅難逃。
這個念頭如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頭。他征戰半生,從未陷入如此絕境。即便是當年街亭之敗,他尚且能率殘部突圍,可今日......薑維忽然想起臨行前廖化的勸阻:"將軍,此番北伐太過冒險......"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對了,他說:"漢室興衰,在此一舉!"現在想來,那話語裡有多少是壯誌,又有多少是執念?
"將軍,我們......"副將張翼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打斷了薑維的思緒。他的左臂已被斬斷,草草包紮的布條滲著暗紅的血,臉色蒼白如紙,卻仍強撐著站在薑維身側。
薑維沒有立即回答,隻是死死盯著遠處曹璟的中軍大纛。那麵繡著"魏"字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在漢中初見丞相時的場景。那時諸葛亮輕搖羽扇,笑著對他說:"伯約可願與我共扶漢室?"
"丞相......維今日,恐怕真要辜負您的期望了。"薑維在心中默念,喉頭滾動著難言的苦澀。眼前仿佛浮現出諸葛亮臨終前的麵容,那雙總是含著睿智的眼睛裡,此刻竟滿是失望。
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揚起滾滾煙塵。胡烈一馬當先,黑鐵頭盔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他粗糙的手指將長槊攥得咯咯作響,指節都泛著青白。
"徐兄,今日我定要那薑維血債血償!"他在心中默念,腦海中不斷閃回好友徐質倒在血泊中的畫麵。那日他趕到隴西大營時,隻見到徐質的墓碑。
身旁的傅嘏察覺到他的異樣,高聲道:"胡將軍,冷靜些!"
"閉嘴!"胡烈猛地轉頭,臉上的肌肉扭曲著,"今日不取薑維首級,我誓不為人!"說罷狠狠一夾馬腹,戰馬吃痛,嘶鳴著加速衝向前方。
四萬鐵騎奔騰的轟鳴震得大地都在顫抖。馬蹄揚起的塵土中,隱約可見蜀軍倉皇列陣的身影。胡烈的嘴角扯出一抹猙獰的笑,他仿佛已經看到薑維跪地求饒的模樣。
與此同時,東北方向的陳泰正冷靜地觀察著戰局。他抬手示意傳令兵:"弓箭手準備。"
副將有些猶豫:"將軍,我們的騎兵還沒完全就位..."
"等不及了。"陳泰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塊鐵,"薑維此人詭計多端,必須一擊致命。"他太了解這個老對手了,當年在祁山就吃過薑維的虧。
當看到蜀軍陣型出現混亂時,陳泰毫不猶豫地揮下右手:"放!"
刹那間,數以萬計的箭矢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死亡的弧線。箭雨遮蔽了陽光,天地為之一暗。
薑維此時正勒馬在陣前指揮。忽然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破空聲,他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
"舉盾——!"他聲嘶力竭地大喊,聲音都變了調。但為時已晚,箭矢已經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將軍小心!"親衛王沆猛地撲過來,用身體擋在薑維麵前。下一秒,三支羽箭穿透了他的胸膛。薑維眼睜睜看著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兵緩緩倒下,鮮血從嘴角湧出,卻還在用最後的力氣說:"快...走..."
一支流矢擦過薑維的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回過神來。他伸手摸到溫熱的血跡,卻感覺不到痛——心中翻湧的絕望已經蓋過了一切。四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他看到自己的親兵一個接一個倒下,戰馬在箭雨中痛苦地嘶鳴、翻滾。
"完了..."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薑維死死咬住牙關,口腔裡彌漫開鐵鏽般的血腥味。他想起離成都時,後主那殷切的目光;想起丞相臨終前的囑托;想起這十餘年來的每一次北伐...
就在這時,又一波箭雨呼嘯而至,薑維身邊的將士肉眼可見的減少…
"將軍!再帶我們衝一次吧!"張翼咬牙怒吼,用僅剩的右手提刀上馬。這個跟了他十年的老部下,此刻眼中仍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薑維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僅存的數百將士。他們大多是從蜀中就跟隨著他的老兵,此刻雖然人人帶傷,眼中卻仍有戰意。他忽然想起昨日戰前,一個年輕的親兵對他說:"將軍,等打完這仗,我想回成都看看老母親......"
"好。"薑維猛地攥緊長槍,聲音低沉而決絕。他知道,這可能是他此生最後一次衝鋒了。"全軍聽令——隨我斬殺曹璟!"
既然無路可退,那便——
"玉石俱焚!"將士們的吼聲震天動地。薑維一夾馬腹,戰馬人立而起,他高舉長槍,迎著箭雨衝向了曹魏的中軍大陣。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仿佛要融入那片血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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