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天空陰沉沉的,仿佛也在為蜀漢的慘敗哀悼。街巷中飄蕩著白幡,像無數隻蒼白的手在風中無力地搖曳。城東的李氏酒肆門前,幾個粗布衣衫的漢子圍坐在一起,臉色比天色還要難看。
"聽說了嗎?薑維那廝又敗了!"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拍案而起,酒碗裡的濁酒濺出幾滴,"三萬大軍啊,一個都沒回來!我表兄家的兒子就在軍中,這下可好,孤兒寡母的怎麼活?"
旁邊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歎了口氣:"這已經是第幾次了?自從諸葛丞相去世後,薑維年年北伐,次次敗北。先帝留下的家底都快被他敗光了。"
酒肆老板娘抹著眼淚走出來,手裡捧著一碗熱湯:"我那苦命的弟弟,去年才被征去當兵,如今...如今連屍骨都找不回來了..."她哽咽著說不下去,淚水滴在粗陶碗裡。
街角處,一群婦女圍在一起低聲啜泣。其中一個抱著嬰兒的年輕婦人突然放聲大哭:"我男人走的時候還說,這次一定能打勝仗回來...現在留下我們娘倆可怎麼活啊!"
"都是薑維的錯!"一個白發老者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來,"諸葛丞相在世時,咱們蜀漢多太平啊。每次出兵都有收獲,百姓安居樂業。哪像現在,賦稅一年比一年重,壯丁都被拉去送死!"
怨聲載道的話語像瘟疫一般在成都的大街小巷蔓延。每個掛著白幡的門戶背後,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都有一雙怨恨的眼睛望向皇宮方向。
皇宮內,劉禪在禦書房來回踱步,肥胖的身軀讓他的動作顯得笨拙而焦慮。他時不時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水,眼睛不停地瞟向門外。
"黃皓!黃皓怎麼還不來?"劉禪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黃皓小跑著進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陛下,老奴來了。"
劉禪一把抓住黃皓的衣袖:"外麵怎麼樣了?百姓們都在說什麼?"
黃皓眼珠轉了轉,故意歎了口氣:"陛下,街上的情況...不太好。百姓們都在埋怨薑維將軍..."
"埋怨什麼?快說!"劉禪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扯得黃皓的衣袖都皺了。
"他們說...說薑維將軍不該屢次北伐,害得三萬將士白白送死。"黃皓偷瞄著劉禪的臉色,又補充道,"還有人說...很是懷念諸葛丞相在世時的日子..."
劉禪聞言,臉色變了變,鬆開黃皓的衣袖,喃喃自語:"諸葛丞相...是啊,若是相父還在..."他突然眼睛一亮,"對了!相父的兒子諸葛瞻現在何處?"
黃皓心中一驚,但麵上不顯:"諸葛都護正在府中。陛下要召見他?"
"對!快傳他進宮!"劉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黃皓躬身應是,卻在轉身時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心想:"諸葛瞻若得勢,我這些年的經營豈不白費?"走出殿外,他對心腹小太監低聲道:"去告訴閻將軍,讓他做好準備。"
諸葛瞻正在書房臨摹父親留下的《出師表》,每一筆都寫得極為認真,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父親的存在。突然,管家慌張地跑來:"大人,宮裡來人了,陛下急召您入宮!"
筆尖一頓,一滴墨汁暈染在絹布上,毀掉了整篇字。諸葛瞻皺了皺眉,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可知何事?"
"聽說是為了薑維將軍戰敗的事..."管家低聲道。
諸葛瞻放下筆,長歎一聲。他走到父親的神位前,上了一炷香,心中默念:"父親,兒子該怎麼辦?"畫像中的諸葛亮羽扇綸巾,目光如炬,卻無法給他答案。
進宮的路上,諸葛瞻看著滿城的白幡,心如刀絞。他知道,這些白幡背後是無數破碎的家庭,是蜀漢日漸衰微的國運。作為諸葛亮的兒子,他肩負著太多期望,卻始終覺得自己力不從心。
"若是父親在世,絕不會讓蜀漢淪落至此..."這個念頭像毒蛇一般啃噬著他的心。
皇宮內,黃皓正在向劉禪進言:"陛下,老奴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禪不耐煩地揮揮手:"有話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