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冷雨敲打著宮殿的琉璃瓦,簷角的水滴連成細線,在石階上濺起一朵朵淒冷的水花。大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劉禪蒼白的麵容。他坐在龍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目光渙散地望著殿外灰蒙蒙的天空。
"陛下......"侍中張紹跪伏在地,聲音哽咽,"諸葛都督......戰死涪陵......"
劉禪的手指突然收緊,指甲在龍椅扶手上劃出幾道細痕。他感到一陣眩暈,眼前浮現出諸葛瞻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臉。"諸葛愛卿......"他在心中默念,喉頭滾動了幾下,卻發不出聲音來。
殿內一片死寂。劉禪想起半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諸葛瞻率領大軍出征時,成都百姓夾道歡送的場景。那時的歡呼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魏軍到哪了?"劉禪終於開口,聲音乾澀得像是許久未沾水。
"鄧艾已破涪陵,距成都不過百裡......"張紹的聲音越來越低。
"陛下!"北地王劉諶突然出列,重重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臣請背城一戰!成都城牆堅固,糧草尚足,若等霍弋南中援軍至,未必沒有轉機!"
劉諶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他的眼睛布滿血絲,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在心中呐喊:祖父啊,您在天之靈看到了嗎?這就是您托付的江山啊!
譙周緩步出列,白發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目:"北地王此言差矣。如今天命已去,若負隅頑抗,隻會徒增傷亡。為百姓計,不如......"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不如納降。"
"譙周!"劉諶猛地抬頭,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你身為漢臣,竟敢勸陛下投降?!"
譙周麵不改色:"老臣正是為漢室宗廟、為成都百姓著想。戰端一開,玉石俱焚啊!"
劉禪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他感到一陣疲憊襲來,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朕......需要再想想。"他最終說道,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退朝後,劉諶獨自站在王府庭院中。雨絲打濕了他的衣袍,他卻渾然不覺。他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先帝劉備創業時的艱難,想起丞相諸葛亮鞠躬儘瘁的身影,淚水混著雨水滑落。
"殿下......"妻子李氏撐著傘走來,還未開口,就被他緊緊抱住。
"夫人......"劉諶的聲音哽咽,"陛下......決定投降了。"
李氏手中的油傘"啪"地落地。她看著丈夫決然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麼,慘然一笑:"妾身明白了。我們劉家兒郎,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劉諶撫摸著妻子的臉龐:"隻是苦了你和孩子......"
李氏搖搖頭,眼中含淚卻帶著堅定:"能隨殿下同生共死,是妾身的福分。"
當夜,北地王府傳出淒厲的哭聲。劉諶親手結束了妻兒的性命,然後穿戴整齊,在祠堂前自刎。鮮血順著台階流下,與雨水混在一起,染紅了整個庭院。
與此同時,南中的急報送達宮中。劉禪正在用膳,筷子停在半空,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信使:"霍弋請求帶兵勤王?"
"是!霍將軍說,半月內可率三萬南中精銳趕到成都!"
劉禪的手微微顫抖。他放下筷子,目光遊移不定。侍立的黃皓見狀,連忙俯身道:"陛下,鄧艾大軍旦夕可至,等霍弋趕到,恐怕......"
"罷了。"劉禪擺擺手,聲音疲憊,"傳旨霍弋,不必來了。"
信使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位蜀漢天子。劉禪卻已轉身走向內殿,背影佝僂得像個老人。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就這樣結束吧,不要再讓更多人送死了......
十一月的寒風刺骨。張紹、鄧良、譙周三人帶著玉璽和降書,在羽林衛的護送下緩緩走出成都城門。城牆上,守軍默默注視著這一幕,有人偷偷抹淚。
譙周走在最前麵,白發在風中飛舞。他的背挺得筆直,仿佛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他在心中默念:百姓的性命比虛名更重要,後人會明白我的苦心。
張紹捧著玉璽的手在發抖,不是因為這方玉璽有多重,而是它所代表的江山,即將易主。他想起先帝劉備白手起家的艱辛,想起諸葛亮"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誓言,淚水模糊了視線。
鄧良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成都城牆。晨霧中,這座生活了數十年的城池顯得那麼模糊,那麼遙遠。他想起家中老母,不知她能否承受這亡國之痛。
鄧艾的大營前,魏軍將士列陣相迎。當張紹顫抖著雙手遞上降書時,鄧艾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哈哈大笑。
"好!好!"他接過降書,仔細端詳著上麵的璽印,滿意地點頭,"蜀主明智,免去了多少生靈塗炭!"
鄧艾當即回信一封,言辭懇切,承諾善待蜀漢君臣。他親自將張紹三人送出營門,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歎了口氣。
"將軍為何歎息?"副將不解地問。
鄧艾搖搖頭:"諸葛瞻戰死,劉諶殉國......蜀漢,終究還是有些骨氣的。"他在心中暗想:這樣的忠烈之士,可惜了......
遠處,成都的方向,朝陽終於衝破雲層,將第一縷陽光灑在這片飽經戰火的大地上。一個新的時代,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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