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穿武師衫,手持一把長槍,頭頂明顯有受戒的痕跡。
隻聽其緩緩開口道:“在下俗名趙鐵牛。”
既然能說出俗名,自然就不是僧侶。
在蒼梧想要出家尤為困難,但若是想還俗,隻需找當地衙門,歸還譜牒即可,官府會給些銀子,以便他們去城裡尋找生計。
在景明三年之前,朝廷還會將這一項列為地方官員的考核標準,還俗者越多,政績越好看。
南朝四百八十寺,終究覆在煙雨中。
沈舟拾起長劍,笑道:“山中自然不如山下暢快,大師是個明白人。”
趙鐵牛垂眸低頭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請少俠小心。”
說罷,他右腳猛然踏地,一抖槍花,前端紅纓霎時間散作漫天朱砂。
沈舟腰身一扭,劍走偏鋒般刺入槍影。
《照夜白》好用是好用,但唯獨使起來總有一股女子的媚態,少年雖平常刻意遮掩,但麵對如此強敵,卻不敢有絲毫大意。
一時間,擂台中火光四射。
突然,眼前槍杆崩裂數節,節與節之間以鐵索相連,竟是一條九尺鋼鞭。
趙鐵牛回手一拉,鋼鞭在其腳上繞了一圈,又被大力踢出,“中!”
長劍吞海不慎被纏住劍身,沈舟能明顯感覺到鞭上傳來的巨力。
他鬆開右手,順勢騰空,以鞋底猛踩劍柄,將長劍死死釘入地麵中。
鋼鞭霎時成了渡江鐵索,少年的身形如鷂子般躍然其上,飛快拉近雙方距離。
趙鐵牛氣沉丹田,雙腳似鐵氈落地,青石被踩出道道裂痕。
一招千斤墜,外加打磨十數年的橫練功夫,最是不怕赤手空拳的近身戰。
沈舟眼中精光爆射,找準角度,俯身一拳擊中對方肋骨。
還不等這位大師伸手去抓,少年已換了數個方位,拳腳並用,砰砰聲不絕於耳,卻依舊未能破開對手的防禦,隻能暫時拉開距離。
趙鐵牛笑道:“少俠好身手,若非在下年長幾歲,怕是扛不住這般刁鑽的招數。”
沈舟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對著不遠處攤手道:“打不過,就算他站著不動,最後累趴下的也一定是小爺。”
周風恨鐵不成鋼道:“你再找找角度呢,就比如對嚴長林用的那些。”
既然連好兄弟都承認不是對手,他上場更是白搭,難不成眼睜睜看著明家姑娘嫁給一個大光頭?
隨即大聲道:“你再想想辦法,錢,不想要錢了嗎?”
沈舟驀然間驚醒,思索了一番,跟對手抱拳道:“大師,你我本無仇怨,但在下有不得已的理由,還請見諒。”
趙鐵牛趁機換了了口氣,淡然道:“擂台之上,自然無所不用其極,有什麼手段,少俠儘管施展,之後就該我出手了。”
他雖然對少年稱呼他的方式有些反感,但也還算是個懂禮數年輕人,蒼梧治下,本該如此。
“既然大師這麼說,那小爺就不客氣了。”
看著台上二人一問一答,嚴長林聲嘶力竭道:“你跟他廢什麼話!”
二人都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尤其是趙鐵牛,他離寺廟之前,師父曾告誡過,行走江湖,要講道義。
沈舟收斂氣機,在擂台上慢慢踱步,完全看不出要出手的意思。
等他走到對手身前,假裝低語,又不斷點頭,偶爾還會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