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下,是滿地狼藉的碎瓷片——那是原本擺在案幾上的禦用青花瓷瓶,此刻已碎裂成無數片,鋒利的瓷片閃著寒光;
旁邊,一張雕刻著龍紋的檀木案幾被整個掀翻,案上的奏折、筆墨、玉印散落一地,宣紙被踩得皺巴巴的,墨汁在金磚上暈開,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痕跡。
空氣中,還殘留著瓷器碎裂時的粉塵,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墨香,與殿內沉重壓抑的氣氛格格不入。
“蕭峰!蕭峰!又是這個蕭峰!”李諒祚猛地停下腳步,雙拳緊握,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白色,他對著空曠的大殿,低吼出聲,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憤怒。
眼中布滿了細密的血絲,那血絲如同蛛網般蔓延,裡麵燃燒著的,是一種混合了極致嫉妒、深入骨髓的恐懼,以及無能為力的瘋狂。
“他憑什麼?!
他與朕年紀相仿,不過是個契丹蠻子,卻已是遼國皇帝,手握百萬雄兵,武功更是天下第一,受萬人敬仰!
連……連母後她……”說到“母後”二字時,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後麵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透著難以言喻的屈辱與怨恨。
他恨蕭峰,恨蕭峰的風頭無兩,恨蕭峰的武功蓋世,恨蕭峰的帝王之尊——同樣是皇帝,蕭峰能隨心所欲地征戰四方,能讓天下英雄俯首帖耳,而他自己,卻隻能困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裡,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
但他更恨的,是自己的母親,李秋水!
隻要李秋水還在這座皇宮裡一日,他這個西夏皇帝,就永遠隻是個擺設,一個需要看母親臉色行事、連自己的臣子都無法掌控的傀儡!
前些時日,西夏大將軍野利遇略憑借著平定甘州回鶻的軍功,在朝中勢力日益膨脹,對他這個皇帝多有輕慢之舉,上朝時公然反駁他的旨意,私下裡更是結黨營私,隱隱有犯上作亂的跡象。
麵對野利遇略的囂張跋扈,他幾乎束手無策——既沒有足夠的兵權與之抗衡,也沒有足夠的威望讓朝臣信服,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一步步蠶食自己的皇權,心中的憤怒與無力,幾乎要將他吞噬。
可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他那位久居深宮、鮮少過問政事的母後李秋水,僅僅是從後宮中走了出來,甚至無需親自出手,也無需說一句重話,隻是在朝堂之上露了個麵,用那雙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掃了野利遇略一眼。
那個前一日還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大將軍,便立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般,偃旗息鼓,噤若寒蟬,次日便主動上繳了部分兵權,上朝時更是規規矩矩,連頭都不敢抬。
這就是李秋水積威數十載的可怕之處!
她雖不常乾預朝政,卻早已將西夏的軍政大權牢牢握在手中,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半數以上都是她的親信;
江湖之中,更是有無數受過她恩惠、或是畏懼她武功的人,甘願為她效命。
她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整個西夏都籠罩在其中,而他這個皇帝,不過是網中央那隻看似尊貴、實則毫無自由的鳥兒。
如今,那個讓他嫉妒得發狂的蕭峰,帶著吞並西夏的狼子野心,親自率領使團而來——這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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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慶府內,連街頭的乞丐都知道,蕭峰此行,絕非善類,說不定何時便會揮師南下,將西夏這片土地納入遼國的版圖。
可他那位平日裡“英明神武”、掌控一切的母後,非但不思如何調兵遣將、如何聯合吐蕃、大宋共同抵禦遼國,反而一道聖旨下去,命令禮部以最高規格準備接待事宜,從宮門外的儀仗到殿內的宴席,無一不是極儘奢華;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宮中近來隱隱流傳起風言風語,說太後對遼帝“青眼有加”,甚至私下裡與親信談論,願以江山相贈——這簡直是荒唐!
是恥辱!
“蠢婦!被男色迷了心竅的蠢婦!”李諒祚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怒火,他猛地轉身,抓起手邊最後一個完好無損的玉鎮紙——那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溫潤通透,上麵刻著“國泰民安”四個字,是先帝李元昊留給她的遺物。
他雙手高高舉起玉鎮紙,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砸向旁邊的盤龍殿柱!
“嘭——”
一聲沉悶而響亮的碎裂巨響,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玉鎮紙撞在堅硬的殿柱上,瞬間碎裂成無數小塊,飛濺的玉屑如同雪花般散落一地,其中一塊鋒利的碎片甚至劃破了他的手背,滲出了一絲鮮紅的血珠,但他卻渾然不覺,仿佛那疼痛根本不屬於自己。
“她是要把父皇留下的基業,把我西夏李氏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親手送到那契丹蠻子手上啊!”他對著殿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聲音裡充滿了不甘、怨恨與絕望。
空蕩的大殿裡,沒有任何人應答。
殿外的太監宮女們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躲在門外不敢踏入半步;
朝中的大臣們,要麼是母後的親信,要麼是明哲保身之輩,更不會有人來理會他這個傀儡皇帝的憤怒。
他就像一隻被困在精美牢籠裡的野獸,明明看得見那步步緊逼的危機,明明知道自己的江山即將易主,卻無力掙脫那名為“李秋水”的無形枷鎖——那枷鎖是權力,是威望,是數十年的積威,更是他無法撼動的宿命。
他隻能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內,對著冰冷的殿柱,對著散落一地的碎瓷與玉屑,無能狂怒地咒罵著那個遠道而來的名字——蕭峰。
那個如同巨大陰影般,籠罩在他命運之上,即將奪走他一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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