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分歧
“敗了……我西征大軍宣寧城外一戰……一戰便折損了十二萬將士……整整十二萬啊……你們……你們之前不是一致讚同打這一仗嗎?為何現在卻是大敗如斯?誰來告訴朕,這是為什麼?說話!”
東極王朝皇宮禦書房內,正在暴怒宣泄之帝君——哥舒耀,雙目火紅地瞪著在場的大元帥——楊笙、宰相——荀萬、理國公——苻勝、驃騎大將軍——獨孤無名、順國公——祖白雲、衛國公——高聖、兵部尚書——田信、戶部尚書——喬浮等一眾文武重臣,極其不滿。
“回稟皇上:倘若真如軍報中所說,此次與我征西大軍交鋒廝殺的天焱兵馬,是羽營所屬,說明秦夜那個混賬……早就準備與我東極撕破臉而兵戎相見了!”針落可聞之片刻寧靜後,楊笙沉聲分析。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想法子救援困在三皇郡之近三萬將士!”荀萬鐵著臉反駁。
“救什麼救?趙昭圍而不攻,等的就是截殺我朝援軍!”苻勝立即回嗆。
“回稟皇上:在末將看來,此次在宣寧之戰中,左將軍和右將軍都犯了兩個致命錯誤!不管趙昭所率兵馬是羽營所屬,還是羽軍起營,麵對重騎兵,左將軍居然仗著我軍人多,找死一般下令前軍六萬將士直接衝殺,這是其一;第二,勢頭不對,他不思己過,反而又是瘋了似的逞匹夫之勇,帶著六萬中軍壓了上去……”
擔心自己的恩公與荀萬結怨,獨孤無名適時轉移了話題;可當他直言論述拓跋衝和呂中罪行時,卻發現哥舒耀之神色越來越陰沉,因此說到一半,便不由自主停頓下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吞吞吐吐乾嘛?想說什麼就說!”見哥舒耀臉色愈發難看、獨孤無名受到影響而欲言又止,楊笙心中歎息之餘,起身發話。
“至於右將軍所犯過錯,就算將他千刀萬剮也不為過!首先,趙昭四萬士卒對戰左將軍十二萬兵馬,縱然羽營所屬天下無敵,在斬殺我朝十二萬大軍之後,還能有多少戰力?右將軍放著天賜良機不管,竟然狼狽逃躥,真是該死!另外,身為久經戰陣的將軍,一朝嚇破了膽,如無頭蒼蠅一般盲目躲進三皇郡,再陷我朝於救與不救之兩難困境中!”對拓跋衝與呂中失望透頂之言辭講完,獨孤無名恭敬退到一旁,靜候哥舒耀決斷。
“縱然拓跋衝和呂中罪該萬死,但困守三皇郡之近三萬將士何罪?他們哪個不是為我東極舍生忘死之大好兒郎?哪個不是皇上之忠勇子民?豈能因為害怕再中秦夜奸計而對他們見死不救?傳揚出去,天下諸國會怎麼恥笑我東極朝堂?”田信應聲反問。
今日禦前商議之事,因太過火急重大,所以獨孤無名一開始隻想著應對之策,並未注意到場人員;此刻見久未露麵之田信慷慨陳詞,他才靜心環視了一眼左右,發現曆來與大元帥形影不離之副將——候傑,竟然不見其人!無奈歎息一聲,他徑直伏地叩首,大有哥舒耀不納其所言,便不起身之決絕: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豈能為了所謂的顏麵,再白白葬送我朝將士之性命?與三皇郡共存亡,是右將軍及其麾下將士最好的歸宿;末將之意,懇請皇上壯士斷腕,立即下詔大元帥副將、知會正在緊急聚集之兵馬,放棄馳援!”
“不知大將軍是生性狠辣如此,還是借機黨同伐異,怎會以此等無情無義之諫言來逼迫皇上?且不說那是活生生的近三萬將士,就算是三萬頭豬,也不該如此任其自生自滅!否則,天理何在?”
獨孤無名今日之言行,尤其令田信嗤之以鼻,所以不等哥舒耀品評,他便繼續厲聲指責!說到激動處,已然明目張膽地開始高談“黨爭”。
而他之所以這般痛恨獨孤無名,拋開各自政見不同不說,還在於東極朝堂新老派係間之不和所致。
軍威一戰後,獨孤無名等新的軍中主將出現,使田信這類兵部老臣在哥舒耀禦前,逐步冷落閒置,此乃朝野皆知之事!放在平時,其私下發幾句牢騷,聽者往往都會一笑而過,包括祖白雲;可此時這個節骨眼,他居然還不知輕重地以曆代帝君最為忌諱之“黨爭”為由,當眾抨擊獨孤無名,祖白雲忍無可忍之下,拱手勸告:
“就事論事,晚輩提醒尚書大人,不要胡亂攀扯什麼子虛烏有之事!”
“當真子虛烏有嗎?上次禦前議事,老夫雖然沒有參與,但左、右二位將軍之出兵主張,與獨孤大將軍之意相悖,卻是人所共知之事!當時不極力諫阻,現在卻如此跪地逼迫皇上,說他沒有一絲‘落井下石’之念,何人能信?你我清楚,凡是與左、右兩位將軍沾親帶故之將士,可都隨軍西征了……一旦皇上一時不察、如其所願,放任呂中殘部死於天焱屠刀之下,你順國公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如此看來,不是‘黨爭’是什麼?”宛如事先精心編排好一般,田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滔滔不絕說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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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一派胡言!”祖白雲年輕氣盛,立刻表達不滿之意。
“混賬!靠著父輩餘蔭?,奪了區區雄東郡,就敢在聖上麵前目無尊長了?老夫知道,你之所以如此袒護大將軍,還不是因為他的副將救過你小子一命!真要刨根究底,你順國公也難逃黨爭乾係!”祖白雲對自己不敬,氣得田信當即揚指大罵。
“行了,你這老匹夫,越說越沒邊!大將軍由理國公栽培、本帥提攜、皇上親封,你難道也要把我們劃為他一黨?還有你,跪著乾嘛,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謀略遠見不差,脾氣也不小!”楊笙一邊擺手製止田信,一邊上前強行拉起獨孤無名。
“兩方各打五十大板,你個老小子,倒是會做人!不過三皇郡那事,可不是你耍耍嘴皮子,就能糊弄過去的!”荀萬搖了搖頭,微笑著緩和現場氛圍。
“能不能打贏,是國力軍力問題;要不要救援,是人性良知問題!皇上容稟:三皇郡將士,必須救!而且,理應由老夫親自領兵去救……”
“皇上不可!如果皇上和大元帥不聽末將諫言,末將馬上辭官歸隱!就算皇上和大元帥要將末將明正典刑,末將也必須諫阻!理國公、順國公、衛國公、戶部尚書,此時不說、更待何時?難道‘黨爭’兩個字,就把你們壓死了嗎?”獨孤無名掙脫楊笙拉扯,一一指名道姓,再次跪地犯言直諫。
“四萬羽營所屬騎兵營將士陣亡過半!秦夜尚在無雙、天焱西境邊軍又被永聖和北晉掣肘,朕實在不知道,天焱還有什麼陰謀詭計等著我東極大軍?大將軍一再極力反對馳援三皇郡將士,給朕一個理由!”哥舒耀壓住怒火,攥拳說道。
“敢問皇上,秦夜月河決戰中、大敗昭武華盛之時,羽營所屬是主力嗎?水淹中玄紫呈時,羽營所屬在衝鋒陷陣嗎?北晉雨嘯陷落,羽營所屬身在何方?天焱以外之諸國君臣,在秦夜橫空耀世後,總是自然而然把羽營所屬定為當今天下第一戰力,每有戰事,又往往以羽營所屬之動向為首要分析點……末將不才,不會忽視羽營所屬之戰力,但是……啟稟皇上和大元帥,您們……您們……能不能清醒一點,秦夜令趙昭對我三皇郡殘部圍而不攻,明顯在等著我朝出兵——圍點打援!還有無雙、玉衡,一旦兩國君臣興兵犯我東極邊境,如何應對?”不顧生死,獨孤無名犀利諫言。
與此同時,苻勝、祖白雲、高聖、喬浮四人,也一同跪地請命。
“啟稟皇上:如果不讓老臣率兵救援三皇郡將士,老臣現在就撞死在這金階之下!”楊笙一反常態,也跪地逼迫哥舒耀。
“啟稟皇上:老臣讚同大元帥諫言,如果皇上不納忠言,老臣當即告老還鄉!”荀萬瞅準時機,飛快附和。
“啟稟皇上:大元帥和荀相諫言,如果還抵不上獨孤大將軍一說,亦請皇上把老臣革職嚴辦。”田信趁機添鹽加醋。
“傳旨:理國公即刻趕赴知州,全力備戰無雙士卒;順國公今夜便前往樂民,密切注意玉衡兵馬;衛國公馬上趕往永聖帝都,傳達我朝共抗天焱之國策!至於驃騎大將軍……新軍‘弑羽’,還需你親自督導訓練,等下就去看一看吧,其餘諸事,暫時有朕、大元帥和宰相費心!”哥舒耀言畢,不再看眾人一眼,獨自離開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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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是死地、明知不可為、明知秦夜不可能給我朝敗中求勝的機會,大元帥為何還要自尋死路?末將不解、末將不服!”當夜見到來訪之楊笙,獨孤無名對這位破格重用、有大恩於自己的軍中老帥,再無昔日謙恭,直接拍案責問。
“大將軍如果罵夠了,請聽本帥一言,本帥此去,已然抱定必死決心!縱然如此,本帥還是要告訴你:隻要皇上還有欲念要做千古一帝,就不可能、也不該眼睜睜看著近三萬將士坐以待斃!身為武將,或許你是對的;隻不過,麵對生死抉擇之刻,千萬不要讓理性勝過了人性!”語重心長說完,楊笙拍了拍獨孤無名肩膀,轉身就要離開。
“大元帥,末將不懂!”獨孤無名哽咽。
“其實,你已經懂了,隻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沒有回頭,楊笙依舊向前走去。
“為了近三萬將士,賭上我東極王朝之國運,真的值嗎?”獨孤無名大喊問道。
“就算隻有一兵一卒,也值!”言猶在耳,楊笙其人,已然不見身影……
“大元帥,您……一定要保重啊……”
獨孤無名雙手捶地,唯覺痛心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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