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山莊前三十六株白茶花釘在地上,像三十六個白衣囚徒。
段譽的指甲縫裡嵌著朱砂色的泥,那是王夫人特製的"泣血土"。每株十八學士的根部都埋著片帶血的指甲——上個月某個書生的無名指。
"這株抓破美人臉,"王夫人的金絲楠木杖挑起他下巴,"怎的比大理皇宮的玉雕還呆?"她發髻間的銀簪似乎滴下花蜜,落在段譽手背凝成"琅嬛"二字,灼痛感直竄心脈。
段譽的布鞋陷在朱砂土裡時,聽見環佩聲先於人影,正撞見那襲白衣。午時的日光照透王語嫣的紗衣,她的裙裾掃過十八學士的花苞,枯死的茶花突然仰起頭顱——她發間玉簪墜下的影子,竟與琅嬛玉洞的劍譜殘頁分毫不差。她俯身觸碰枯枝的刹那,段譽看見她袖中滑落的玉鐲——內壁刻著行小楷:"無妄,往吉。"
"這些花..."她的聲音像雪水漫過碎玉,"根須纏著前人的執念。"指尖掠過段譽剛栽的醉貴妃,蔫敗的花苞突然綻開,露出花蕊裡半隻金翅蝶——蝶翼紋路竟與琅嬛玉洞的劍譜殘頁相同。
段譽的鋤頭墜地。他二十年讀過的《洛神賦》《神女詩》在胸腔裡燒成灰燼,灰燼中卻浮出句從未見過的詩。他盯著王語嫣耳後淡青的血管——那細微的搏動,竟與六脈神劍中衝劍的劍氣頻率一致。
她彎腰拾鋤的瞬間,段譽嗅到冷香混著墨香——像無量山玉洞裡的典籍曝曬後的味道。有片枯葉粘在她鬢角,他指尖動了七次也沒敢去拂。
月光像淬了曼陀羅的毒,凝在廊下的青石階上。段譽的布鞋踩碎茶花瓣時,王語嫣的影子正掠過廊柱間的蛛網。她的白衣比無量山玉像更冷三分,袖口金線繡的燕子銜著一粒珍珠——那珠子泛著琅嬛玉洞的寒光,隨她抬手斟茶的姿勢,在段譽喉結處投下搖晃的影。
"這茶..."
她開口時,簷角的青銅鈴突然噤聲。聲音像碎冰墜入深潭,驚醒了段譽的夢。
段譽的指尖剛觸到青瓷盞沿,便見茶湯裡浮出自己的倒影:鬢角粘著朱砂泥,衣襟裂口處露出《逍遙遊》。王語嫣的睫毛忽地一顫,睫毛陰影落在他虎口,恰蓋住被鳩摩智金絲勒出的血痕。
當她俯身去拾滾落的檀木佛珠時,段譽嗅到她發間極淡的腐竹香——那是琅嬛玉洞千年典籍的歎息。她的後頸浮出淡青血管,段譽的喉結動了三次,吞咽聲驚飛了梁間夜梟。
"王姑娘..."
他袖中的《易經》突然自燃,灰燼在兩人之間凝成"琅嬛"二字。王語嫣的銀簪墜地,簪頭茶花苞"哢"地裂開,花蕊裡蜷著半片燒焦的婚書——男方姓氏被火焰舔去,隻餘"慕容"的殘影在青磚上抽搐。
王夫人的冷笑聲從回廊傳來:"這般癡相,倒該種到花肥池裡當藕人。"當夜暴雨來臨時。段譽蜷在柴房,用炭灰在牆上畫了三百二十八個"王"字。某個字最後一豎突然扭曲成少商劍的走勢,他對著那道裂痕喃喃:"原來武學真諦,不及你拾鋤時腕骨抬高的三分。"
瓦片忽響,半塊杏仁酥從窗縫滾落。
"好個夜訪的雅賊。"
王語嫣開口時,段譽嗅到雪水煮新墨的氣味。她的眉眼比無量山玉像更冷三分,眼尾淡青的血管裡仿佛流淌著六脈劍氣總綱。
私逃山莊的時候,曼陀羅的毒刺已磨得發亮,暗夜像淬毒的銀鉤,割裂了王語嫣的裙裾。段譽的指尖觸到王語嫣腕間銀鈴時,他的心如萎靡的茶花突然挺直莖杆——像被《北冥神功》驚動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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