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東郡衙改成的總兵府燈火通明,牛總兵設宴為夏家莊鄉勇軍餞行。
各座廳堂裡擺了二百來桌,各處庭院裡更是擺開上千榆木方桌。郡衙的桌椅不夠用,盧郡守親自出麵,挨家挨戶向百姓借了不少。
府兵們端著粗陶碗吆五喝六,酒壇子堆成小山。牛總兵親自拎著一壇燒刀子,拍開泥封給夏淮安斟酒:“夏大人,弟兄們明日就要開拔,今夜不醉不歸!”
夏淮安按住酒碗,指尖在碗沿敲出清響:“牛總兵美意心領了。鄉勇軍有鐵律——行軍打仗期間禁酒。”
話音未落,鄰桌突然“嘩啦”一聲——查中高將一名府兵將領敬來的酒潑在地上,咧嘴一笑:“這馬尿也配叫酒?咱夏家莊的仙人醉,一瓶能換你十壇!”
滿院霎時死寂。牛總兵臉上橫肉抽搐,那將領更是漲的滿麵通紅。
牛總兵卻見夏淮安含笑不語,身後十名親兵同時按住刀柄,甲胄在燈籠下泛著冷光。他乾笑兩聲:“夏家莊的仙人醉……乃至酒中之王,自然遠不能及。”
夏淮安不動聲色的說道:“今夜便算了,以後諸位切記莫要喝酒誤事!等鏟除了闖南王反軍後,我請大家喝仙人醉!”
“還不快多謝夏大人!”牛總兵哈哈大笑:“那仙人醉連牛某都喝不起,也隻有夏大人才舍得拿出來讓大夥見識!”
“多謝夏大人!”眾府兵將領齊聲說道。
“牛某以茶代酒,敬夏大人一杯!”牛總兵端起一杯茶:“預祝夏大人馬到功成,儘早剿滅反軍!”
子時三刻,府兵們醉得東倒西歪。鄉勇軍營帳卻悄然收起,馬蹄裹布,銅鈴摘穗。查中高摸黑清點人數,突然拽住一個往懷裡塞酒囊的新兵:“找死!為了一點馬尿,鄉勇軍的軍紀都敢違反?”
“沒有沒有!”新兵急忙將酒囊打開,倒過來演示:“團長你看,空的,我打算用來裝水。”
“這還差不多!”查中高點了點頭,將酒囊還給了新兵。
辰時一刻,最後一隊鄉勇踏著晨露迎著朝陽離城。
最後一名軍士走出城門時,拍醒了還在打呼嚕的一個府兵門卒:“起來了,巴東郡交給你們這些玩意,還真是不讓人放心!”
“是,是,大人!”門卒驚醒,卻發現浩浩蕩蕩的鄉勇軍隊伍,已經走在城外。
“怪了!”門卒嘀咕:“這麼多人出城,竟連點閒話聲都沒有!”
晌午時分,牛總兵頂著宿醉踹開屋門,隻見院子裡的鄉勇軍早已消失,隻剩下十幾個府兵橫七豎八的躺倒一片。
“稟告將軍!夏家軍已經走了!”一名府兵向他彙報。
“真的走了?”牛總兵將信將疑。
“千真萬確,守門的兄弟說,親眼目睹一萬鄉勇軍,一大早就從東門離開,進入巴山之中!將軍,夏大人留了一封信給你。”府兵說著,呈上一封信箋。
牛總兵取出信箋,上書:“後會有期!”
牛總兵握緊了拳頭,這四個字表麵是在告彆,但蘊含的警告之意,也很明顯。
“將軍,鄉勇軍還能回來嗎?”府兵麵露懼色:“那可是二十萬反軍啊!據說那些反軍殘暴無比,甚至還敢吃人!”
“本帥怎麼知道!”牛總兵瞪了府兵一眼:“咱們隻能寄希望於他真的能打敗反軍,最好是兩敗俱傷!否則咱們所有人,要麼落草為寇,要麼逃亡千裡,總之再沒有容身之處!”
……
巴山山脈某處溶洞中,
夏淮安站在前哨營軍士剛剛製作好的沙盤前,指尖劃過巴山山脈的微縮模型。沙盤上插滿紅藍兩色小旗——藍色代表闖南王二十萬大軍,紅色代表鄉勇軍一萬精銳。
“諸位。”夏淮安雙手用力拍掌兩下,溶洞內二百餘名排級以上軍官立刻肅靜。
他望著這些鄉勇軍軍官,一團團長查中高、二團團長李山林、三團團長查正春、炮兵營營長王振山、騎兵連統領鄭伏虎、警衛連連長查中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