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夏淮安與周主簿俯身於錦城平原地圖前，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隨著燭光搖曳而晃動。夏淮安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指尖劃過一片片標注著福王產業的區域。
周主簿興奮地指著地圖說道：“東家，福王的產業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龐大。除了這座獵場外，還有十七座莊園，三十六萬畝良田。拿下福王，錦城平原就掌控了一半！”
夏淮安抬頭問道：“那遺孀和福王幼子，安置得如何？可還配合？”
“非常配合！”周主簿放下手中的毛筆，墨汁在硯台邊濺出幾點黑斑，“那位甄夫人原本隻是福王的一房小妾，地位不高。如今福王及其嫡子都已不在，她母憑子貴，成了最大的贏家。”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現在福王府由她掌家，雖然其他族人頗有微詞，但一來有東家撐腰，二來她的兒子是唯一的繼承人，位置倒也穩固。這婦人很識時務，隻管拿銀子享福，從不過問產業處置。”
“另外，她希望能搬回福王府邸享福，又怕闖軍餘孽去而複返，所以昨日來找過屬下，求東家為她做主。”
夏淮安點點頭：“讓她搬回福王府邸吧，派一隊華夏軍護衛。記住，要選那些紀律嚴明的老兵。”
“是！”周主簿連忙記下，又補充道：“福王是最難啃的骨頭，如今已經解決，其他公侯的封地就好辦多了。”
夏淮安點點頭：“儘量將其他公侯手中的封地，都租下來。租金合理即可。拒不配合或者漫天要價的……”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讓王清芷帶著‘闖軍’挨家挨戶的拜訪！”
周主簿欲言又止，手中的算盤珠子無意識地撥弄著。
“有話直說。”夏淮安注意到他的猶豫，“咱們華夏莊講究民主，不能隻我一人說了算。將來天下太平了，這副擔子總要交給你們的。”
周主簿深吸一口氣：“東家，屬下隻是覺得，何必如此麻煩？您已是巴州節度使，大可以軍需為由直接征用這些土地。那些王公貴族，誰敢反抗？就算他們告到朝廷，朝廷的大軍也進不了巴州！”
夏淮安輕歎一聲，走到窗前。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說的方法確實簡單直接，但過於粗暴。政治的精髓，在於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他轉身麵對周主簿，“這些王公貴族中，或許有些人可以爭取，甚至將來會成為我們的同誌，成為華夏的棟梁。”
周主簿感慨道：“東家看事情總是如此長遠，仿佛……仿佛能預見未來，又像是已經曆過這一切，如今隻是重演一遍。”
夏淮安一怔，隨即笑道：“你猜得真準！”
二人重新投入測算。夏淮安掏出隨身攜帶的炭筆，在紙上快速演算。這些簡單的幾何圖形麵積計算對他而言輕而易舉，更何況他還有手機上的計算器輔助。不一會兒，他就在紙上寫下了一個驚人的數字：一千二百萬畝！
“隻要拿下這些封地、莊園、牧場，全部開墾成水田，錦城平原周邊可開墾出一千二百萬畝良田！”夏淮安的聲音因興奮而略微發顫。
周主簿在一旁飛快地撥動算盤，算珠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過了約莫一刻鐘，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東家，真的有一千多萬畝！這麼多良田若都種上兩季稻……”他的聲音哽咽了，“能讓整個大乾的百姓都吃飽飯啊！”
“東家，屬下本以為，讓天下人吃飽飯，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沒想到，隻需再有一年，咱們種出來的糧食，就足以養活天下人！”
夏淮安笑道：“你也彆高興的太早。有足夠的糧食，和讓每個人都能吃飽，二者之間，還有巨大的鴻溝。這個鴻溝，就是人禍。咱們有糧食，但是這些糧食，未必能送到那些真正需要的百姓手中！”
“再說了，一千二百萬畝水田，全部種植兩季水稻，要保證豐產，需要的氮磷鉀肥，是一個極為驚人的數量！”
“我粗算了一下，每一種化肥的需求，都是幾百萬噸！”
“噸是什麼單位？”周主簿問道。
夏淮安解釋：“是我喜歡用的一種重量單位。一噸等於二千斤。”
周主簿心算了一下，嚇了一跳：“豈不是說，一種化肥就要幾十億斤！”
夏淮安點點頭：“當然，因為咱們可以在秋收之後開始開墾堆肥，所以需要的化肥，會少一些，但怎麼也要一二百萬噸的化肥。”
“磷肥還好，因為巴州有不少磷礦石，隻要大規模開采，基本夠用。”
“鉀肥是個問題。需求不大的時候，可以通過草木灰來補充鉀肥；但是需求量太大，草木灰就不夠用了，需要找到鉀鹽礦。鉀鹽礦一般在鹹水湖產出，咱們巴州境內都是淡水，基本很難找到鉀礦。即便有，也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現在的勘探開采技術根本達不到要求。”
“還有氮肥。少量的氮肥，可以靠人畜尿液來提供，但是需求量如此大，就需要工業合成。這個倒是有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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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簿一頭霧水：“工業合成？人畜尿裡的肥，還能合成出來？”
夏淮安笑道：“當然可以！你這些日子查看卷宗，可知巴州是否有上品質的煤礦？”
“煤礦？”周主簿急忙翻查卷宗，然後遞到夏淮安手中：“東家你看，煤礦咱們巴州有不少。西川郡的西山煤礦，品質最好，挖出來的煤，燒起來異味小，煙塵也少。”
“難道是無煙煤？”夏淮安問道，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立即組織勘探隊，對西川郡西山煤礦進行詳細勘測。我要知道煤層厚度、開采難度、運輸條件……所有細節！事關重大，我親自帶著勘探隊去一趟吧。”
“是！”周主簿連忙記下，又問道：“東家對煤礦如此重視，可是有什麼大用？”
夏淮安走回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西山煤礦的位置：“這黑石頭，可比黃金還珍貴！”
他詳細解釋道：“首先，優質煤炭可以煉製焦炭。焦炭的燃燒溫度比木炭高得多，能達到一千二百度以上，這對煉鋼至關重要。咱們現在的鋼產量上不去，很大程度就是因為溫度不夠。”
“其次，”夏淮安的眼睛閃閃發亮，“無煙煤可以通過一種特殊工藝，與水反應製成‘合成氨’。這合成氨不僅是上好的氮肥原料，更是……”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周主簿聽得目瞪口呆，手中的毛筆懸在半空，墨汁滴在紙上暈開一片也不自知：“東家，這、這些都是從哪學來的？”
夏淮安笑而不答，轉而說道：“立即成立‘巴州礦務局’。首要任務就是開發西山煤礦，建立焦炭煉製工坊。”
“再成立‘巴州農墾局’，負責組織農工、流民和退役士兵開墾錦城平原。記住，新開墾的田地，要及時堆肥，明年開春便要開始耕種。”
周主簿的筆在紙上飛快記錄，突然想到什麼：“東家，開礦需要大量人力，農墾也需要大量人力，修路也是需要大量人力……咱們就算是雇用二百萬工人，也做不完這麼多事情。”
整個巴州，五百多萬人口，可以雇傭的勞動力，也就二百萬左右。
修路需要至少三十萬人，挖礦也需要三十萬，剩下的一百多萬人，不足以開墾一千多萬畝的錦城平原，以及各郡的其他土地。
夏淮安眉頭微皺，人力不足，隻有兩個辦法：要麼是從其他各州多引進人；要麼是提高勞動生產效率。
提高勞動生產效率，也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增加畜力使用；另一個是使用更高效的農耕機械。
“找楊三郎，看看他的蒸汽機，改良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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