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餘韻未散,天地間似乎都被那低沉的波動牽引,風雪在空中凝滯了一瞬。
城頭上的霜燈燃得更旺,火苗在風中瘋狂搖曳,仿佛要與鐘聲一同抗衡血鼓的侵蝕。
寧凡的掌心被火焰灼傷,皮膚泛紅,卻沒有絲毫鬆開,他的眼神冷峻而專注,像是鐵石。
蘇淺淺盯著他的手,眼底湧動著複雜的情緒,既是心疼,又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敬畏。
火匣中的焰光越發熾盛,那團本該微弱的暗紅火種,在寧凡的掌控下,仿佛獲得了新的氣息。
副將們屏息看著這一幕,胸膛劇烈起伏,卻沒有人敢打斷這一刻的沉默。
遠處的骨鼓再度急促,那是血祭之聲,蠻荒的嚎叫聲與風雪一同卷上城牆,壓得空氣都在顫抖。
鼓點仿佛不止擊在人心上,更是擊碎了夜色中的寧靜,逼得血液都在胸腔翻滾。
寧凡緩緩抬頭,望著黑影中逼近的攻車,低聲吐出兩個字:“點火。”
隨著他命令落下,城頭兩側的火衛齊齊舉起火矢,火焰在風雪中搖晃,映得士兵們的臉龐蒼白而堅決。
“放!”
呼嘯聲驟起,火矢破空,劃出一道道赤紅的軌跡,仿佛在夜幕上撕開無數血色裂縫。
火矢落在骨車上,瞬間燃起熊熊烈焰,獸骨與血跡被火舌吞噬,發出淒厲的劈啪聲。
蠻荒士兵卻並未後退,他們在火焰中嘶吼著,猛撲上前,用血肉去撲滅火焰。
那一幕刺得人心頭發涼,他們似乎根本不畏死亡,隻為血鼓而戰。
蘇淺淺呼吸急促,聲音顫抖:“他們的血已經被祭鼓奴役,魂魄不再由己。”
寧凡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沉聲喝道:“鐘再鳴!”
轟——
第二聲巨鐘震動天地,鐘聲厚重如山,猛地壓下鼓聲,讓無數蠻荒士兵痛苦地抱頭嘶吼。
城下的火焰與血霧交織,宛如修羅場,慘烈得令人窒息。
士兵們眼中的恐懼,被鐘聲與火光驅散,他們重新挺直身軀,握緊手中兵刃。
城頭的風聲如刀,雪粒打在臉上生疼,卻讓每個人的神經更為清醒。
寧凡看著下方,神色冷冽,聲音卻低沉而堅定:“這一夜,我們與火同眠,與血同立。”
蘇淺淺怔怔地望著他,心底似有湧動的暖意,又混合著深深的惶然。
火光搖曳,照亮她蒼白的麵龐,也照亮她眼底那一絲若隱若現的淚光。
骨鼓依舊在遠處轟鳴,卻被鐘聲不斷壓製,兩股力量在夜色中對撞,天地間仿佛裂開縫隙。
副將們低聲稟報:“攻車已焚毀,蠻荒隊列暫緩。”
寧凡卻沒有露出絲毫鬆懈之色,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夜風忽然帶來一股腥甜的味道,那是血霧過盛,凝結成的寒腥。
蘇淺淺猛地抬頭,眼神驚懼:“還有……更大的東西要來了。”
她話音未落,遠處黑暗中傳來沉重的轟鳴,那是巨獸行走的聲音,伴隨著骨鏈拖曳的金屬碰撞。
所有人屏住呼吸,望向黑暗。
一頭龐大的蠻荒血獸緩緩出現,它的身軀覆蓋著厚重的骨甲,雙眸泛著血光,像是來自地獄的凶靈。
“血祭獸。”蘇淺淺聲音發顫,麵色慘白。
副將們紛紛變色,氣息亂了一瞬,但很快被寧凡冷冽的眼神壓住。
“火種在,城不滅。”寧凡沉聲開口,話語仿佛壓在每個人心頭,卻又點燃了新的火焰。
火衛們齊聲應諾,舉起火矢,弓弦繃緊,火焰在夜色中搖晃著,似要燃儘黑暗。
血獸的嚎叫震天,聲浪撲麵而來,仿佛要撕裂人的鼓膜,許多兵士麵色痛苦,卻仍舊死死守在陣列中。
蘇淺淺忽然伸出手,按住了火匣,眼神堅定:“我能引導它。”
寧凡轉頭望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震動,但很快沉聲道:“危險。”
“若不壓下,它會衝城。”蘇淺淺咬牙,聲音堅定無比。
火焰映照下,她的麵容堅毅而蒼白,那一瞬間,她的眼神與火種的脈動重疊,宛如烈焰化身。
寧凡的唇角微動,卻最終沒有阻攔,隻是抬手壓住她的肩,聲音低沉:“我在。”
四目相對,風雪呼嘯,時間仿佛停滯。
下一刻,蘇淺淺雙手托起火匣,火光驟然騰起,仿佛要點燃整片夜空。
血獸嘶吼,雙目中泛起痛苦的掙紮,它的步伐踉蹌,巨大的身軀在火光中搖擺。
蠻荒鼓聲更加急促,似乎要用血的節奏壓住火焰,可那鐘聲再次響起。
轟——
第三聲鐘鳴徹響,天地皆震,火光與鐘聲彙成一體,仿佛烈日升起在這冰雪的夜晚。
血獸嘶嚎著,巨大的身影轟然倒下,砸出漫天血雪。
城頭士兵們齊聲呐喊,聲音彙成一片,終於壓過鼓點的喧囂。
寧凡緩緩閉上眼,再次睜開時,眼神如鐵,聲音沉穩:“三聲已儘,三夜可保。然此後……更難。”
風雪呼嘯,火光搖曳,霜燈映照出一張張堅毅的臉龐。
蘇淺淺懷抱火匣,麵色蒼白,唇角卻浮起一抹近乎淒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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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注定將寫入血與火的篇章。
血獸的屍骸橫亙在城下,龐大的身軀猶如一座山,火焰與血霧在它身上交織,發出低沉的嘶鳴。
風雪撲麵,卻吹不散彌漫的腥氣,仿佛整個天地都被血與火籠罩。
士兵們的呼吸粗重,握著兵器的手還在顫抖,但眼神卻逐漸凝實,死戰的信念在這瞬間被點燃。
寧凡站在城頭,長發被風雪卷起,背影在火光中拉得修長,像是一麵不動的旗幟。
副將們望著他的背影,心底不自覺湧起一股力量,那是一種即使麵對死亡也能咬牙堅持的力量。
“血獸已滅。”副將低聲稟報,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戰意。
寧凡沒有應聲,他的目光仍緊盯著黑暗深處,那裡的鼓聲仍舊未停。
每一下鼓聲都沉重而冷酷,如同來自深淵的心跳,逼得人心頭發寒。
蘇淺淺緊緊抱著火匣,唇色蒼白,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但眼神卻依舊堅決。
“鼓聲未絕,他們還未停。”她低聲道,聲音裡有一種近乎執拗的冷靜。
寧凡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沉凝:“撐得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