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有多少人……
目視遠望,風允恍惚。
望著這車水馬龍,繁華之境,遍野之紅,不知不覺,似乎遠眺了歲月,其心中因被擒之惡,也缺了一口,泄濁氣而得清明。
“楚國…是個好地方,篳路藍縷,從荒野之地,開荒出一片洋洋大地,哺育南地人族繁衍生息,牽引文明,其人之目,從古至今,萬萬之數亦不絕也。”
“萬萬之數,不絕?”
昭陽冷麵微愣,低首道。
“風君不愧是享譽越地,即使是我楚國也多有賢名的君子。”
昭陽牽馬,向楚國宮而去。
此時,前方趕來護衛之隊,周圍的楚人紛紛讓行。
其為首之人拜道:“風君安,楚君令餘邀風君前往楚國典籍宮,暫居,待到王與孫大夫相談治水引流之事,再請風君……”
風允耳熟這孫叔敖之名……
舜發於畎畝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
“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風君在說什麼?”那人見風允低喃,難聞其聲,遂問道。
風允輕輕搖頭。
“無事,還請士帶路。”
“請。”
“等等……”
昭陽揮退此人,抱拳對風允道:“一國之策在前,昭陽不得不擒風君歸楚,此番昭陽入宮,必竭儘全力,護風君在楚。”
昭陽眼中有著些許希冀。
風允清楚,這是邀他出仕楚國。
風允反問:“統帥看,這蒸蒸日上的郢都,我這個外來人望之都驚歎十分,對其中的規矩甚少了解,此時怎麼可能立即安居樂業呢?”
“而且楚君也邀餘前往典籍宮居住,這是為什麼呢?”
不等昭陽解答,風允就道:“這是因為楚君也不了解餘,隻知曉餘曾經為守藏史,睡在書堆裡。”
風君這是在婉拒昭陽,同時也告訴昭陽,楚國是楚君的地方,真正能做決定的是楚君。
昭陽聞言後,沉默地向風允一禮,隨即將手中的韁繩交給之前那人。
“昭陽暫彆風君。”
風允倒是有些奇怪了,望著昭陽遠去的身影,目中疑惑。
一旁的士望之,解釋道:“司馬是楚國中,對風君之德極為尊崇之人。”
說著,士牽馬。
“這匹馬是司馬的戰馬,若不是司馬親自遞交餘,餘是萬萬不敢近身的。”
風允聞言,這才望向這匹黑馬,身軀壯碩,光澤油亮…
很快,楚國典籍宮那漆紅的大門映入眼簾。
觀之屋簷,圍牆……比之風允所見的其餘諸國,楚國典籍宮比之十倍有餘。
“風君,楚國典籍宮有十殿,分門彆類。”
“王吩咐以大夫禮待風君,遂風君可在側殿暫居,可觀一至九殿的書籍,且日夜有奴六人,仆四人服侍,外加護衛八人,伴風君外出……”
踏入典籍宮,其身側的士細數不絕,又拿出一份帛書來,交給風允。
“這是令,風君在楚國,可以此為身份,還望風君貼身保管。”
風允麵色蒼白,輕咳幾聲,在腰間的寒意實在冰冷。
“那就多謝楚君招待,同時也謝過士的接引,不過餘身有疾,暫時不能一一去見這些安置之物了,還請士隨意吧。”
那士聞聲,嘿嘿笑著,彎腰勾首。
“是餘愚笨,沒看到風君身乏,餘這就安排休整。”
隨即,他轉身對趕來的一群奴仆道:“去,快為風君準備…”
“諾!”
其仗人勢,對待奴仆倒是傲然得很。
風允從此,也能看出一些楚國的情況。
正如當初在禹越時,範上士曾經說他是荊楚人,但因為楚國權貴專政,普通人難以出仕,遂才前往了禹越去尋一生計。
這般看來,果不是虛言。
入側殿之時,那士又恭維風允幾句,準備退下。
風允道:“不知我那名蠻娃的侍從如何,能否入典籍宮,我用著也方便。”
那士緊忙說會去詢問昭陽統帥,風允點頭,那士這才緩緩退下。
風允輕吐濁寒之氣,欲要寬衣一觀腰間之傷,就見倆仆上前,望之,少女,麵目清瘦,皆不過十五六歲。
“若是可以,就去熬一些薑水來吧。”
“諾。”兩人對視,眼中有些忐忑,卻也齊齊退下。
如此,風允這才得坐。
“楚君,應不會殺我,但我……本就無出仕之心啊。”
風允並未向昭陽詢問褒響之事。
他很清楚,褒響若是死於揚粵,到時揚粵與鄂,必定大戰,給予楚國萬不可失之良機。
這是一國之未來,楚國為求擴張,隻能如此。
“不知是何人行此策,實在無德…”
以利而戰,人心虛偽,得之地亦得國虛浮,不落實地,終將崩離,若是此毒策暴露,在這以《周禮》為國的時代,必遭群起而攻之。
“害人,害國之策,其心過狠,即使殺光所有知曉此事的外人,可又如何能欺瞞自己呢,莫不成把自己也殺了?”
“呃…”風允細細複盤褒響之死,也在查看傷勢。
此時,白嫩的腰間,一片青紫,隱隱泛著寒氣,形如一隻靈龜。
“和當初歐冶先生的腰間寒毒,近乎一樣,但其中多了禺強道韻,道韻,靈性也,此時已經可稱為大蠱之毒。”
“且這靈性有人控。”
昭陽…
雖說是無意識之間成的蠱,或者昭陽根本不知曉什麼叫做蠱,但按照風允所學,這就是蠱。
寒蠱,封人腎氣,斷五行運行,加之這股禺強道韻,滯玄文氣,讓他難以使用異人異術。
不過,施展此術的昭陽此時怕也不好受,兩敗俱傷。
“風君,薑水來了…”
仆端來托盤,將罐和陶碗放在榻麵的矮桌上,緩緩倒茶。
風允望之薑水,端過……
鼻前一嗅,微微凝眸,輕輕咳嗽,若無其事將水放下。
“這幾月是桃的產季,不知楚國可有?”
聞聲,那仆點頭。
“那去尋些來吧。”
“諾。”
待仆離去,風允拿起罐,其一嗅。
“碗上有毒,罐中幸而無事。”
風允著《神農百草經》,對其書中一百餘種藥物,雖不得見全,但其藥性熟知,隻是一嗅,就清楚這是有毒之物。
此時也算是規避了一次。
就是不知是何人出手。
此時龍淵被昭陽所繳,風允隻能伸出手,輕咬皮肉,滴出血腥,落入罐中…
微弱的文氣冒出,風允微微蹙眉,但還是全力運這些許的氣,以化薑茶之中的薑,出現乙木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