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入罐,傷口之上,甲木之陽化作蠱,紛紛融入血中,順著流向心口。
“心口為丁火之處,弱卻不可熄,此時用乙木之陽燃之,也能解燃眉之急……“
“但要根治,還需製一桃蠱,以戊土之陽,滅癸水之陰,除去病根,再以甲木之陽,燃丁火之心,火氣暖身,方能化解此禺強寒蠱。”
“呼…”
因為這乙木之陽,此時風允身子暖和不少,腰間的寒意傷痛減輕,此時輕輕躺在塌上,淺眠暫息。
“風君,桃來了…”
桌麵上,那碗有毒的薑水被風允倒回了罐內,而那名仆似若不見,隻是將桃端放入桌。
“且去吧。”
“諾。”
雖說且去,但這仆也是候在門外,風允得見,門外另一仆偷偷望入,似乎在看風允的麵色,和那桌上的薑水。
風允拿起桃,望之已然洗淨,也無毒性,遂輕輕啃咬。
光這鮮桃,可解不了寒毒,隻能解渴。
……
與此同時,楚君宮內——
“司馬啊,此次行策,那些甲兵,能確保不泄露絲毫?”
殿內昭陽坐於席上,與楚君相隔幾丈,周邊皆是紅漆屏風,燭台搖曳,將整個宮室,照得明明晃晃。
楚君之側是一矮壯之人,其麵容敦厚,坐姿嚴謹,一絲不苟,似有君子之風。
但近看,更像是被架子架住一般,強裝附勢。
他望向昭陽,方才的話,就是此人所問。
昭陽此時已經摘下了頭頂之盔,其發髻微散,這才見發間的些許白絲,顯出其略入三十之年紀。
他答時麵冷肅,像是風雪中的柏樹,挺拔有力。
“其甲兵多為死士,剩餘皆是臣之家兵,若有泄露,可將一切歸咎於我!”
“費無忌,你何必詢問!”
費無忌,楚國下大夫。
而昭陽,楚國司馬,正大夫也。
此時昭陽冷視伍奢,眼中皆是厭惡之意,毫不掩飾。
費無忌聞言,目光一轉,麵上卻憨厚一笑。
“司馬,此番還請記……”
“停。”楚君端坐,出聲製止費無忌,費無忌見之,後背一寒,緊忙道:“君上,是臣下失言了,臣也是為了讓伍奢大夫的計策,能成效啊。“
費無忌拜服而下。
楚君不語。
昭陽卻漠聲道:“伍奢大夫的計策,可沒有以褒響人頭,去作為餌。”
“這……”費無忌還欲摘脫。
“夠了…”楚君目中閃過疲憊之意,但轉瞬即逝,其威嚴不可觸。
兩人皆不敢再說。
“將此事深埋在心…那群甲兵就散去南部,與夜郎邊境的地方,看守吧,其家而厚待,十年內不招其征用就是了。”
楚君做下安排,昭陽與費無忌稱諾。
費無忌更諂媚道:“君上大德。”
楚君不做回應,隻是對昭陽道:“司馬,聽聞你在抓褒響時,遇到了風君。”
昭陽點頭,楚君暗苦,扶額頭疼,又道:“也是時運…風君……風君啊,嘶……”
楚君閉目,似沉思。
一旁的費無忌欲諫。
楚君卻拍拍案桌,道:“暫且等等吧,楚國對風君,自然是要禮待的。”
昭陽聞言,欲向楚君薦風允出仕。
楚君卻搖頭。
“風君最大的德行在於治水,可我楚國已經有孫叔敖了。”
見昭陽還欲說,楚君說其彆事。
“司馬,聞說你受傷,可這戰事不能耽誤,你還是回去養傷吧,這次,就由寡人親征吧。”
“不可!”昭陽緊忙道:“君上,此番奇襲,怎能讓君前往?”
“報,景陽軍將歸來!”
聞言,殿內三人都望向門口,此番景陽回歸之情報,可決定之後之勢。
“君上!”景陽入殿,立即拜道:“褒響帶甲兵前往揚粵邊界探查,卻被揚粵守軍發現,其於亂箭中身亡!”
“好!”那費無忌大喜,隨即望向楚君。
楚君閉目而長歎。
“為褒君之喪,而哀,為楚之機遇而待,整軍而出!”
楚君拍桌而去,高站而立,拔出佩劍道:“景陽上將,寡人令你攜兩萬大軍,從側翼而攻,遂寡人攻入養國,劍指揚粵!”
昭陽目蹙,可此時君上意氣風發,他怎可勸得。
殿後……
“孫叔敖先生,請等一等。”
宮外,早先與王交談水事,歸家中的孫叔敖望向來人,輕笑幾聲。
孫叔敖矮小,麵目敦厚,此時笑著,倒是親切,那費無忌完全不可與同。
而先生之稱……
此時孫叔敖在昭陽之前,隻是治水小官,上士罷了。
“司馬來此,是為風君之事?”
聞言昭陽頷首,但又搖頭。
“不止,不止……”想到孫叔敖不知褒響之事,也不欲牽扯再多,昭陽冷麵蹙眉道:“先生,鄂國褒君被揚粵所害,此時君上欲親征,攻入養國,等待鄂國與揚粵戰時之機,一舉滅揚粵……”
將今日之事,除卻褒響之死,皆說與孫叔敖聽。
孫叔敖目微悲,他意料到了什麼,但是不敢深問,隻道:“王,其威勢如何,司馬亦無說降之法,我又奈何呢?”
“先生…君上信賴您,也知曉您的德行啊。”昭陽再請。
孫叔敖卻擺手道:“世上有德行的人很多,但能看清道理的很少,王重用我啊,是因為我清楚王需要我做什麼,而我能繼續呆在王的身邊,也是因為我一直都在按照王需要我去做的事情而做,不會超出這個範疇。”
“我是內政之臣,如何說出征之事呢?“
“或許,讓我為一軍製定軍政,我能完成,或是讓我帶兵去戰,我也能找到有利的地勢、局麵,但讓我去勸,此時局勢大好,一心要戰的王不親征,這就不是我能做得到的了。”
“畢竟,此戰,大功至極,是楚國開辟東之天地的難得之機啊。”
“這……”昭陽黯然。
孫叔敖沒有說——
這樣的功績,就是曆代楚君都少有比擬的,此時楚君怎麼會讓呢?
並且,這也是君王的警惕。
臣不可多功啊。
特彆是此時楚國權貴專政,讓楚君警惕的情況下……
孫叔敖望之,微思道:“司馬莫急,或許你可以去問一問另一位。”
“相比我這初才出仕,未近君王之人,這位已經事多國,外交縱橫,多國國君奉為國相,就是與楚國相對的揚粵都不得不拜服其言論的賢德。”
昭陽恍然。
“可……風君會答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