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允經曆多國仕途,心中早已清楚,隨之答曰:“國曰民重,民方曰國重。”
老聃撫掌大笑,極為欣賞風允之言。
而此時,天空一片紫氣升騰,與另一半的青氣相撞,隱隱浮現出兩位人相。
“道相!”
因這氣勢,在驛傳之中的各國之人,慌亂之中,都將目光放在了此處。
“這是何人的道相啊?”
道相,往往是那些看見道之模糊一角,開始追尋者,方才能凝聚,其古往今來,也不過寥寥。
不約而同,不少人奔來風允與老聃論道之地,欲觀為何。
……
回歸原地,亭內之人,紛紛退後。
風允與老聃之間,論道深入,視外無物,隻有周身的道韻延綿,將兩人的道顯現而出,供兩人對照而論道。
可其餘人都難以抵擋這道韻之力,生怕被道所傷,或是影響兩位論道之人。
屈原目中敬仰,其所知曉的三世之法,也隨之而起,隨著風允與老聃的論道,在自己感悟後,緩緩凝結,竟隱隱有本命之器的雛形。
此時,老聃與風允已經說了治國之法。
老聃又深入題後,再起一論:“與其說國與君以治國而延續國民,不若說其民自己延續一國……”
風允頷首,卻也詫異。
老聃目清明,與風允相視而笑。
遂風允先是道:“為民者,為生而生,為己道而往,不失本性,陰陽有度,則可延續恒遠。”
老聃點頭撫須,笑而補充。
“為生而生…亦是追尋根本啊……”
“不盲目推崇聖賢的智慧,無用的知識,為民者會生活得舒適;不盲目推崇仁義與道德,假仁又假義,為民者會恢複自己的慈孝;不盲目推崇浮誇的巧利,注重於務實,為民者就不會偷盜搶劫……”
“少私寡欲…世道自然平,人之延續自然如水流潺潺,不絕也……”
老聃笑看風允,似在等待。
風允以其思路總結,似問卻答:“先生是說,為民者,應回歸本我;少私而寡欲,才不會被過多的私心、欲望蒙蔽,更甚於驅使,不再為己。”
“而少私寡欲的世道下,人不會爭奪過多的欲念,隻完成自己最根本的需求,這樣,一切都休養生息,平和而有度,人人皆安居樂業……”
老聃欣賞地望向風允。
他第一次有了傳授所學之念。
可風允為風君,此時能與他論道此番,證明已有自己的道。
但他還是不由而語——
“你對我道,可有想法?”
風允微微一愣,淡笑道:“萬道同一,不管怎樣的道,對先生與我來說,都是為人,行天地而立。”
“吾道與先生之道似是卻非,先生追求道生萬物,人法自然,少私寡欲,而允卻有猶豫……”
老聃詫然。
風允繼續道:“人,生生而生,欲為人之本……吾觀世,其水淺將涸,其固為城牆之古,荒也;水滿將流,其為病胎之子,棄也。”
“世人皆曉……”
“古之城牆,何曾亙古?”
“母之病胎,如何延續?”
“其寡或豐,皆有其罪。”
“何談延續呢?”
風允回歸原題,此時國為何已解,他與老聃都有自己的治國理念,且近似卻非,互補有餘。
但延續之事,不管是風允,還是老聃,都不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而這個不確切的答案,是老聃和風允,道中最大的不同之處。
“先生說少欲而國,尋人之自然;但餘卻更希望成人之欲,而束天地之廣…”
“當然,先生與我都清楚……”
“少欲養人,卻不養人族;多欲養人族,卻不養人,此為難解之辯。”
“……”
兩人沉默以對。
卻不知,此時兩人論道之聲,已經飛入天穹之上,化作一人首蛇身之相與一老者騎牛之相,充斥天地之間,被曾國之人所觀……
道!
影響人族之傳承,聖人之路的力量,此時在曾國上空,徐徐生輝,散發著龐大而瑰麗的氣勢。
遮天蔽日,兩位的道相衝擊著世人的心神……
“這就是道?”有人不禁感歎。
而也有人不解:“什麼是道?”
似乎有人在為其解釋——
就遠來說,黃帝之道,曾經五帝之首,人之共主,炎黃之名,對人族建立了更為秩序的時代,無數後代以此為尊,其黃帝之實力,是為聖,不知高處之聖。
其之後的五帝,大禹亦然……
就近來說,文王創《周易》,為周易之道,是為明確所記的聖人……
武王伐紂,改天換日,以天子建國,諸侯安家為天下新規,成為聖君……
而再近一些,眾人皆知曉的道——
周公旦以《周禮》的禮道,為周王朝的新矩,也是此時的第一顯學,束縛了數百諸侯國,整個華夏主流,可見道之威力。
禮道顯學外的顯學,還有——文道、武道、煉氣道、氣運道。
除顯學外,也還有隱學,其多為文武煉氣、氣運的分支,或補充、或其餘。
就如周公旦之文易《解夢》。
太公之武統《兵法》。
皋陶之治國《刑典》。
女媧之巫道。
等等。
此時風允與老聃的道,隱隱成型,其上道相就是最好的證明。
聞道,這是入聖之基。
是天下異人都夢寐以求,終生難得之機。
如今,曾國有學之人都不由望來,聆聽其道,欲從中找到自己醒悟之言。
再看亭下——
“陰陽之變,萬事萬物,皆有兩麵…”
風允的道相之後,一輪陰陽魚栩栩如生,交玄不斷,一展陰陽之變化,萬物之始終。
老聃詫然,盯著陰陽圖,口輕呼:“你發現了道的模樣?”
隨即一愣,突而大笑。
其笑聲穿透了整個曾國。
笑畢。
“小友之道,老夫大讚而無論,同道而相望也。”
“但老夫有一詢問。”老聃似透過亭頂,望向風允的道相,眼含讚歎,卻也不猶豫而言:“敢問,小友是欲讓世人皆行,還是獨自行此道?”
世人皆行,需將道廣傳世人。
獨行此道,是為出仕一國,以一國而行世人。
此二者,一為師,一為君。
風允不假思索說:“若是可以,我希望世人皆能自己。”
“同時也望國能重民而得民之重,與民同樂,樂中取道,使人族繁衍生息,永不絕也……”
風允目光誠懇,但他卻不知此話讓老聃久久難語。
老聃眼中,似乎看見了春夏時的野草,自由而長,比之他的少私寡欲,無為而治來說,這是另一種極端,肆意行欲,其欲因人而異,異卻同存。
因為極端的不同下,囊括了世間所有的思想——人性。
或者說,這不是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