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子莫怪,尹華先生多次出使曾國,我楚國都一直為正賓位,不得上賓,被多國所笑,如今得風子為首,所以欣喜,此時有跳脫之言,風子勿怪。”
風允搖首,表示不介意此事。
心中對楚國現狀,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百越時,風允行陰陽之策,去除不必要的神靈信仰,整合分裂的部族。
又以五行策,規範了農耕狩獵等等要事。
其中就有一篇《水策·巫醫有道》。
此作為何。
就是為了給百越一條可傳承的文化,使國民自信,傳承一心。
但是此時觀楚國,其文化來源於曾,卻效仿有餘,獨立欠缺,缺少自己的東西。
這是十分危險的情況。
學者生,似者死。
待到兩人入殿。
“風子,且帶楚國賓客入上席就坐。”
上席,其上賓有幾,上席就有幾。
而風允為風子,其論道之事在這幾日傳得沸沸揚揚,是戰場名聲巨大之人,雖此時曾國將風允安排在了右一席,其後還有幾個正賓席位,是為楚國之人準備。
隨之入席,沈尹華更是激動。
屈原和羋月、羋姝也目光驚喜,其行為舉止,都更加規矩。
風允望周圍之人觀來,也不拘束,坐好之後,召來屈原,低聲詢問:“我觀《楚史》,其多是讚美曾行《周禮》而成習俗,延續出禮樂之盛的言論。”
“而楚國人都以效仿這樣的行為而感到高尚,楚國沒有獨屬於自己的習俗嗎?”
一旁跟著的莊周聞聲,也悄悄來到風允的席側,與屈原一左一右,似在聆聽。
屈原思索風允所問。
“哈哈,諸位賓客,禮之士者,皆安。”
此時,殿正中,一年老之人,身著華衣錦服,在嬌柔的侍女攙扶下,緩緩走來,跪坐在殿正中的首位上。
以上而下,望向分列兩旁的各國士大夫。
“宴將起,暫退吧。”風允擺手,莊周與屈原都退後,入席。
而作為右首,風允也清楚,自己要首為曾候見禮。
可就聽。
“風子且安,此番能請來風子,是我曾國之榮幸,應是我問風子安。”曾侯不顧自己年邁,起身對風允先行一禮。
風允見之,不僅僅是因為其為曾侯,更因其年歲,是長者,遂也起身,回禮。
“曾侯以禮待諸君,亦是曾國以禮待九州,國行禮之邦,君行禮之聲也。”
曾侯對風允禮待,風允也回讚曾侯,曾侯聞言大喜,撫須而笑。
“風子請坐,寡人還需向諸位見禮啊。”
似乎在印證風允的話,曾侯對諸多跪坐好的士大夫行禮。
“能請來諸位有禮之士入曾,亦是曾國之幸也,諸位請受寡人一禮,以感喜悅之情。”
此番倒是驚嚇了眾人,眾人緊忙紛紛回禮。
這曾侯的禮,可不是誰都能受的。
但隨著曾侯不顧年邁,代國而禮的行為,曾國為禮樂之地的聲音,怕是越發響亮了。
同時,曾侯的禮也有了更深一步的……
“嗡!”
代國而禮!
曾侯身上閃過一陣波動,其氣運深厚,氣勢越發高漲。
突如其來的突破,讓曾侯一愣,轉而又笑。
望向風允時,頷首以禮。
“風子代表長江以南的諸國,攜禮而來,我曾國也當贈禮。”
“寡人最近得一好琴和一好譜,其琴為一先天樂道之人遺留的異寶,就贈於風子吧。”
曾侯揮手,讓內侍去取。
“至於那好譜,也那琴人的畢生之音……”
掃過這殿中的幾百席位,曾侯大手一揮。
“好譜當作此時正賓論禮的首彩……再去取些樂器、樂譜來,作為論彩,賀諸位之禮。”
曾侯豪闊,一番下來讓席上的諸位士大夫都驚訝紛紛。
曾國的樂器與譜子,在周列國中最為出,蘊含獨特的道韻。
其也隱隱有稱樂道,在曾國,是為顯學之一,與《周禮》的禮道極度相合。
如此,不多時,一件件精美的樂器被抬入殿中。
而其古琴,也落入了風允手中。
七弦琴…
“此琴是一名師曠之人,以千年桐木為身,上等蠶絲為弦所打造,寡人得之,還不曾動用,高居於閣呢。”
琴人專情,其一階段隻用一琴,這也是曾侯不動用此琴的原因,風允學習樂理,也清楚此事。
“咚…”輕輕挑撥,其聲清脆。
大殿之中,還在為各族樂器的精美所驚歎的士大夫們聞聲,紛紛噤聲而望。
“風子不若彈奏一曲?”
那申國大夫出聲,其目低首,看似恭敬以請,卻讓風允感覺非誠懇之心。
其餘士大夫皆讚。
風允身後的沈尹華眼中略帶緊張。
此番他才想起,風允能來曾國的緣故。
在楚國這麼多年,雖最終被驅趕到典籍宮看守典籍,但他也是經曆多年,高居大夫,怎能看不清那些權貴的意圖。
風允來曾,不代表楚國,代表長江以南的諸國。
就是為了等風允在曾國出糗,名聲敗壞,而不會影響楚國。
沈尹華望向風允,思考風允早先彈奏已有體係,此時雖說非高超琴技,但也能說得過去。
不過……
目光微黯。
楚國啊……
我們真的就容不下能出仕楚國的外人嗎?
我們?
沈尹華癡癡苦笑。
什麼是我們?
非楚之羋姓者,皆是外人。
那些羋姓之外的權貴在這些羋姓士族眼中,是與他們爭奪權勢的人,對此事,沈尹華自己深有感觸。
“外姓士族還好,那些庶民,才是終生無望。”
沈尹華暗歎之時。
風允已經試琴之音色,挑撥其聲。
“那就彈奏一曲,以助雅會之樂。”
風允目微爍。
他的技巧、樂理在種道之術下,已經熟練,比之沈尹華,或是在座的多人都不低,隻不過是情緒上,唯有深入。
此時,他卻準備以玄道為情,以弦音一訴其緒。
“風子,請。”曾侯和善一笑。
“風子有為人之德,治國之賢,其琴聲應是極少能聞的…”
如此說,也是曾侯看風允年輕,不過十八,說出的鋪墊之言。
有此言“極少能聞”,也是說風允精力在賢德之上,若極少時間去練習禮樂,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可以此說事。
風允對曾侯回首頷首。
而諸多士大夫對此,也不敢反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