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大勢所趨,方能勢不可擋……”
風允突然一句。
昭陽不解。
風允解釋:“若是所有楚人都認同尊祖,自發支持尊祖之言,那時,權貴們會選擇違背民意,花費大量的力量,扭轉這種局麵,還是在這樣的局麵下,尋找適合自己的位置呢?”
“大勢所趨,如洪水浪濤啊。”
昭陽恍然。
但……
昭陽欲說。
風允卻先道:“昭陽司馬,可記當初餘初入楚之郢都時,汝有問:楚人幾何?”
昭陽回憶,他還記得。
風允站在郢都城前,望著一片楚紅繁榮,答——楚人在楚地繁衍生息,萬萬之數亦不絕也。
對此回答,昭陽方曉風允心胸之闊,目光之遠。
“昭陽記得。”
風允點頭。
“楚之祭祀,三牲六畜,六穀玄酒,鼎簋而祭。”
“其祭天、地為上,祭祖、國為正,祭戰、奠為大。”
“如果楚君欲讓庶民祭祖,以為小正,正常之事,其祭祀之物可以一穀食為限,不僭越,是否就是尊祖大勢的開啟呢?”
“民以食為天,一穀之食而祭,足夠是對先祖最好的誠意了。”
昭陽目光閃動……
一穀祭祀?
又聽。
“我知曉楚君的心思,欲望掌民心於幾……”
“既如此,這份一穀之食,就讓楚君出了吧。”
“一人一升米,其百萬人也不過是一萬石,楚君應當不會吝嗇,以此為立春之禮。”
一升米,約一斤半,百萬人就是一百五十萬斤。
一石一百五十斤,一百五十萬斤,就是一萬石。
當初揚粵王都能拿出一萬石贈送百越,楚國比之揚粵富庶多矣,怎會無糧呢?
昭陽心動,若是楚君真如此去做,那……
“風子…”
“回去吧,立春,我也思念我親,晚間,我也該小正之祭,緬懷先君。”
“諾!”
昭陽喜,如此一法,楚國能生氣不少,對楚大利,即使權貴們也不會阻止。
“多謝風子,賜策。”
風允搖頭,眼神閃爍而過的是那塵封的記憶。
年……一個特殊的日子,怎能愁苦呢?
……
不過幾時,楚國宮內,傳出一道急令,其健馬飛奔,攜楚君令,急速出城,向四麵八方而散。
如此陣仗,楚人慌亂,還以為是有蠻夷來攻,要行戰事!
但很快——
“楚君令,有感天地君恩,楚人緬懷先祖之情,特許立春之時,庶民可行小正,一穀之祭……”
“可以祭祀先祖!”
楚人大驚,心中不由湧出震撼之情。
而又聞。
“君上感立春當有禮,遂令從君主庫中抽調,隻要戶中有人數,不論年紀,一人可領一升米,以助祭祀!”
“啊!”
“楚君恩德!”
楚人撼哭,泣聲而拜。
隨著這一令的傳達,郢都城內,楚人皆感動楚君,難以言表歡喜。
原本風寒尚未結束,荒涼的街道竟然湧出了熱鬨氣息。
一升米之隊,長龍而不亂。
隻因。
這是祭祖的穀,誰敢作亂,楚人難恕!
“呼!”
寒風吹拂,夕陽將落……
楚君宮牆之中,塔樓高高,楚君遙望郢都城。
斜陽下,紅色的楚布招搖風中,泛著黃暈。
炊煙嫋嫋,穀香氣四溢。
楚人高呼先祖,哭泣聲中,悲而不傷,滿是動容之情。
這是楚君從未如此情景。
他訥訥難語,愣愣地,將一切的一切都倒映在眼中,似在銘記此刻。
昭陽與孫叔敖在其側,不敢打擾,也一同望著這,從未出現過的氣氛。
“或許這才是國的意義。”
楚君閉目,含笑而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