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回到郡丞府,府中仆役見他神采奕奕,都知曉郡丞大人此番定是得了大好處。魏瀅迎上前來,眉宇間帶著關切與欣喜,正要開口,卻聽門房通報:
“啟稟大人,相邦府甘羅小先生前來拜訪。”
李斯微微挑眉,甘羅這小子,消息倒是靈通。他親自迎了出去。
甘羅依舊是一身錦袍,小小年紀卻氣度儼然。見了李斯,他拱手行禮,笑道:“恭賀李大人,聽聞李郡丞獻上‘草木之紙’,又得相邦委以重任,小子特來道賀。”
“甘羅小先生客氣了,不過是儘些綿薄之力。”李斯不動聲色地應道,引甘羅入內堂奉茶。
兩人寒暄幾句,甘羅話鋒一轉,故作隨意地說道:
“李大人自楚國上蔡遠道而來,屢獻奇策,可謂一鳴驚人。相邦大人仁厚,知大人為國事操勞,恐有家室之憂,前些時日便派人往上蔡一行,探望大人家眷。”
李斯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他心中已有預感,卻不知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放下茶盞,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感激與期待:
“相邦大人厚愛,李某感激不儘。不知……我那拙荊與幼子,如今安好?”他記得曆史上李斯是有妻有子的,此刻自然要順著這個身份說下去。
甘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但旋即恢複如常,笑道:
“紀嫣夫人一切安好。相邦大人體恤李大人,已將紀嫣夫人接入鹹陽,如今正在相邦府彆院安歇。夫人思夫心切,聽聞大人在鹹陽的消息,便隨商隊一同前來,隻是……”
甘羅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隻是,此次前來的,似乎隻有紀嫣夫人一位,並未見有公子隨行。”
“哐當!”李斯手中的茶盞蓋應聲落地,在寂靜的廳堂內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關切”,緊緊盯著甘羅:
“你說什麼?隻有內子一人?我兒呢?我兒李由何在?!”他此刻必須表現出一位父親對兒子安危的擔憂。同時,他內心也掀起了驚濤駭浪:紀嫣!原來“原主”的發妻名叫紀嫣!
甘羅見李斯反應如此激烈,連忙道:
“大人息怒。小子所知有限,府上確實隻有紀嫣夫人。或許……或許公子尚幼,不便遠行?相邦大人本想等紀嫣夫人身體調養好些,再告知大人,給大人一個驚喜。小子今日前來,也是想提前探問下大人的意思,看看何時方便將夫人送來府上團聚。”
甘羅此時心中暗忖:幼子?之前前往上蔡時未聽說李斯有子,此事倒有些蹊蹺。
李斯胸中翻江倒海。呂不韋這一手,著實狠辣!他是要逼自己“休妻”!
呂不韋想拉攏自己,甚至可能有聯姻之意,那遠在上蔡的發妻,便是最大的障礙。如今將紀嫣接到鹹陽,這是明晃晃地告訴自己:你的妻兒,我呂不韋可以幫你“處理”。要麼你主動休妻,迎娶高門,前程似錦;要麼你固守舊情,那這個“驚喜”隨時可能變成“驚嚇”。
“有所取舍……”呂不韋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這是要他舍棄這個名義上的發妻,以換取呂不韋的信任和更深層次的綁定。
休妻?對李適而言,這當然比殺妻在道德上的負罪感要輕得多,尤其對方還是個素未謀麵的“名義妻子”。但在古代,休妻對女子的名譽是毀滅性的打擊。
更重要的是,這個紀嫣,她認識“真正”的李斯!萬一她本人察覺到什麼……
冷汗瞬間浸濕了李斯的後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能慌,至少表麵上不能。呂不韋既然把人帶來了,就是給他出選擇題。
他必須見到紀嫣!了解她是個怎樣的人,對“李斯”的感情如何,以及……她是否聰慧到能配合自己演這出戲。
李斯深吸一口氣,緩緩拾起茶盞蓋,臉上已是焦灼與擔憂交織:
“有勞甘羅小先生費心了。內子孤身前來,定是受了不少苦楚。此事……還請甘羅小先生轉告相邦大人,李某明日一早,便親自去相邦府拜謝,並探望內子。”
甘羅見李斯雖焦急,卻未失態,心中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麵上笑道:
“先生有心,夫人知曉定會寬慰。小子這便回去稟報相邦大人。”
送走甘羅,李斯在廳中負手而立,眉頭緊鎖。這場突如其來的“家事”,比晉陽的刀光劍影更考驗他的應變與謀略。他需要儘快想好應對之策,如何既能穩住呂不韋,又能處理好這個突然出現的“妻子”,最關鍵的是,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有絲毫暴露的風險。
而此刻甘泉宮內,暖香嫋嫋。
太後趙姬慵懶地斜倚在軟榻上,侍女冬兒正小心翼翼地為她奉上一盞玉碗盛著的乳白色羹肴。
“太後,這是今日新送來的‘玉脂羹’,聽聞是用新法製作,滋味鮮美,更有養顏之效呢。”冬兒柔聲說道。
趙姬玉指輕拈銀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細膩滑嫩的口感瞬間讓她眼前一亮,微微的豆香清甜而不膩,食罷唇齒留香,腹中也覺溫熱熨帖。
“嗯,此物確是不錯。”趙姬放下銀匙,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自打呂不韋送來這‘玉脂羹’,本宮日日食用,感覺這肌膚都細膩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許多。”
冬兒笑道:“太後天生麗質,這‘玉脂羹’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聽說此物原本叫"豆腐",相邦大人覺得名字太俗,改名成了玉脂羹。不過說起來,此物在鹹陽城中已是千金難求。聽聞出自一個神秘的叫"魏婆"之商賈,每日隻出產少量,專供宮中與幾家權貴府邸,尋常人便是有錢也買不到呢。”
趙姬輕哼一聲:“呂不韋倒是會尋些新奇玩意兒來討好人。”她頓了頓,又問:“夏太後與華陽太後那邊,可也喜歡?”
冬兒躬身道:“回太後,都喜歡得緊呢。頤和宮與陽泉宮每日都派人來取,從未間斷。”
趙姬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伸手撫摸著自己光滑的麵頰,心中卻不似麵上這般平靜。呂不韋……他總是有辦法讓她既愛又恨。
這時,冬兒仿佛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太後,奴婢還聽聞,相邦大人近來召集了許多門客,似乎是在編撰一部什麼書,聲勢浩大得很。”
趙姬原本有些迷離的眼神倏然一凝:“編書?呂不韋要編什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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