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的圍牆終究比不過城牆結實,那座看起來挺厚實的大門也是如此,在攻城槌的撞擊下,很快碎得四分五裂。
刀盾手先行衝入開闊空間,弓弩手緊隨其後。
亂箭之下,眾多試圖繼續頑抗的蕃客被射殺,這其中也有不少女人,當男人們衝上長街時,她們帶著幼兒躲進聖殿,當最後的屏障被攻破後,女人們也拿起了刀槍。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此刻,她們隻是想自保,這沒有錯,可如果今夜的陰謀得逞,她們會以主人的身份存在於長蘆城,手中的刀不再是自保的武器,而是懲治不願順服之人的工具,因為那將是她們應得的權利。
聖殿內,巨大的青銅火盆中的火焰在夜風中搖曳,將聖殿穹頂的彩繪神像映得猙獰可怖。碎裂的琉璃穹頂漏下月光,斑駁地灑在浸透血汙的波斯地毯上,那些金絲編織的經文正被瀕死者的手指生生摳爛,以求神明的拯救。
沈烈碾過地上的經文殘片,望著被十二根雕滿密特拉神像的石柱圍繞的神台,上邊聚著最後的蕃客,以婦孺居多,每個人都在顫抖,都在等待死亡的來臨,更在等待死亡降臨之際能看到神明顯現。
“跪者生,立者死!”
貪狼營軍卒們吼出這句話。
這是沈烈給神台是這些人最後的機會,如果想活,那就要跪下來,不是跪神明,而是跪長蘆縣令,因為這座聖殿裡不會有神明,他們生死就在沈烈的手中。
“沈烈,你不要逼我!”
此刻,察罕利葉已經絕望了。
能夠倚仗的朱友珪不知去向,本以為會出現的義昌軍攻城也毫無動靜,他無路可退,隻能將手裡的彎刀架在程不換的脖子上做最後的威脅,至於有沒有用,他已經不去想了。
“我一直在逼你,為何要停下來?”
沈烈從一名軍卒的手裡取過弩弓,有條不紊地拉機簧,上弩矢,然後瞄準察罕利葉:“不管你殺不殺程縣尉,你都要死。”
這句話說完,刀光槊影再起,站在最外圈沒有跪下的人慘叫倒地,四處噴濺的血將神台的地麵上又塗了一層鮮紅。
察罕利葉想避開沈烈的弩箭,躲在程不換的身後,說出的話已然變成了哀求:“明府,如果您能饒賤民一命,賤民可以把全部身家都獻給您,還可以幫您賺更多的錢,賤民在彆處屯有大量藥材,可以都運回來給您。”
沒有人願意死,察罕利葉更不願意,他想買命。
“是嗎?有多少?”
沈烈似乎被這些條件打動,放低隨時可以激發的弩弓。
“很多,真的有很多,那些藥材是孫仲命賤民秘密屯的…”
“在何處?”
“在…”
察罕利葉猶豫應不應該說出來,沈烈將弩弓重新抬起,神台上的殺戮也隨之再次展開,即便有人跪下來,也沒能逃過一死,察罕利葉的正妻與兩個幼子便是如此。
“我說,在縣城東北十七裡的燕留城。”
“那裡是荒城。”
“是,但我在那裡建了驛站…還在周邊的山中建有大庫,所屯藥材都藏在山庫之內…”
“哦,那好吧!”
沈烈徹底放低弩弓,掃視一眼神台上全部跪下的殘餘蕃客,點了點頭,轉身之際,與羅月華相視一笑。
察罕利葉看到了沈烈側臉上的笑容,極度驚懼的心也隨之安定下來,更加相信這世間的萬物都可以買賣,包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