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圖上,漁陽就像一塊燙手的山芋。
凝視良久,他忽然轉身,語速飛快:“立刻派人去盤關,讓高裕和程寶彆守了,速去漁陽跟馮暉會合,再令陳參率兩千步騎立刻趕往三河縣,隨時策應漁陽。”
馮暉手裡隻有五百軍騎,多是效節軍騎的老底子,原本是用來襲擾糧道的機動兵力,現在在馮暉的固執下,竟要去硬撼契丹大軍。
這是突如其來的變化,但沈烈不能置之不顧,他再次盯向輿圖,仿佛看見漁陽城外即將揚起的血沙。
“打一次,倒要看看契丹人有何本事?”沈烈似乎是自言自語,隨後轉頭問李愚“當下契丹人是由誰統兵?”
“耶律阿保機!”
“阿保機?”
“聽說此人自幼聰敏,才智過人,多次領兵進犯河東和幽州,李克用曾與阿保機互歃血為盟,結為兄弟,就是想利用契丹人來對抗劉任恭和朱溫。”
“哦!”
沈烈點了點頭,一笑“我覺得那是與虎謀皮,自己沒本事,卻想倚仗彆人,終究會引狼入室。”
“確實如此,即便結盟,契丹人還是經常攻掠河東…”
李愚在回話間,迅速書寫了兩份密信,並換來軍中信使,命其火速將兩份密信送出去。
“你再寫一封信,我要將這件事情告知朱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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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他?”
“沒錯,必須要讓他知道。”
“烈哥兒,你還是想占平州?”
對於沈烈的做法,李愚能理解是為了馮暉的周全,但這其中應該還有彆的原因,恐怕是與沈烈之前的想法有關。
沈烈點了點頭“滄州,朱溫必定不會給我,就算他拿下幽州,恐怕也沒我的份兒。”重新落座後,他又繼續道“之前你說的鳳翔乃至關隴之地,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尚需機會,可眼下效節軍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安身之所,眼下倒是有個機會,你說是不是?”
李愚斟酌再三,點了點頭“如果此次能擊退阿保機的進犯,倒是可以憑借守邊的借口兵進平州,確實是個落腳之地。”
沈烈喝了一口碗裡的麵湯,笑道“不僅是借口守邊,還可以趁這個機會把收攏的潰軍全都帶走,畢竟朱溫也不想契丹人打進來。”
在李愚的麵前,沈烈已經習慣稱朱全忠為朱溫,這種稱呼上的改變看起來很尋常,但在李愚看來,這是沈烈對朱溫的輕視,換句話說,沈烈已經在認定皇族身份的這個事實。
“走吧,去軍營,薊城那邊應該有消息了。”
整碗湯麵下肚,沈烈撫了撫肚子,起身走出縣衙。
回城縣真的不大,城內街巷狹窄,黃土路麵被夏日的驕陽烤得發白,街麵的幾間鋪子少有人光顧,門可羅雀,唯有被風揚起的細碎塵埃在徘徊。
整座城也談不上城防,夯土壘砌的城牆不過兩丈高,曆經風雨剝蝕,牆皮斑駁,幾處坍塌的豁口僅用木柵草草修補。城門上的“回城”二字早已褪色,守門的老卒懶散地倚在牆根下,鬥笠遮臉,打著瞌睡。
城外,軍營的旗幟在熱風中懶洋洋地擺動。
軍卒們三三兩兩地聚在樹蔭下,有的擦拭刀槍,有的靠著樹乾打盹,戰馬拴在木樁上,不時甩尾驅趕蠅蟲。遠處的田野裡,幾塊田地裡有農人在彎腰耕種,對城外的駐軍視若無睹。
這些年,兵來將往,回城百姓早已習慣了戰亂,也看淡了生死,一切都大不過田裡的麥穗,那才是命,活著就得吃飯!
薊城方向的天空灰蒙蒙的,似有煙塵升騰。
北邊,漁陽所在的方向,隱約能想象出契丹鐵騎卷起的沙塵,正像烏雲一般壓向已然零碎的大唐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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