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草還沒長出來。
部落裡的存糧又見了底,小孩餓得啃皮甲上的乾膠,老人整天躺著不動省力氣。石墨蹲在火塘邊,盯著鐵鍋裡煮的最後一撮乾肉,湯清得能照見人臉。
"得乾票大的。"蠻虎磨著鐵矛,獨眼裡冒著凶光,"要麼獵象,要麼等死。"
長毛象——北邊荒原上的巨獸,一頭夠整個部落吃半個月。但獵象不是鬨著玩的,那玩意兒一腳能踩碎人的腦袋,兩根象牙比鐵矛還長。
石墨抬頭:"火灰怎麼說?"
火灰是部落裡最好的獵手,去年一個人用陷阱放倒過一頭野牛。他正蹲在角落,用石片削木箭:"荒原上有一小群,三頭母的,一頭公的。"
"公的彆碰,"石墨說,"母的落單時下手。"
石葉走過來,掌心那道血咒的痂裂開了點,滲著黑血:"我也去。"
"不行。"石墨想都沒想就拒絕,"你留著看家。"
石葉冷笑:"看家?家都快餓死了,看什麼看?"
石墨不吭聲了。他知道妹妹的脾氣,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
第二天天沒亮,二十個戰士帶著鐵矛、繩索和火把出發了。
火灰走在最前麵,臉上抹了灰,像個活鬼。他弓著腰,腳步輕得像雪貂,時不時蹲下來摸地上的痕跡——象糞、斷枝、腳印。
"近了,"他低聲說,"就在前麵山穀裡。"
石墨眯眼望去——遠處山坡上,幾個灰褐色的巨影正慢悠悠地晃著,長毛垂到膝蓋,象鼻子卷起枯草往嘴裡塞。
三頭母的,一頭公的。公象比母象大一圈,象牙上全是戰鬥留下的裂痕,一看就不好惹。
"等它們分開,"石墨比了個手勢,"隻搞最小的那頭。"
戰士們散開,借著灌木叢的掩護往前摸。銅牙緊張得直咽口水,手裡的鐵矛微微發抖。蠻虎踹了他一腳:"慫個屁!死了還能喂狼!"
突然,火灰猛地趴下:"有人!"
所有人立刻伏低身子。石墨順著火灰指的方向看去——山穀另一側,幾十個瘦骨嶙峋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靠近象群。
"黑狼族的!"銅牙小聲驚呼。
確實是黑狼族的人,但比上次見的時候更慘——皮包骨頭,眼窩深陷,走路都打晃。他們手裡拿著骨矛和石斧,明顯也是來獵象的。
"操,"蠻虎罵了一句,"搶食的來了。"
石墨盯著那群人,突然發現不對勁——黑狼族總共也就三四十個戰士,現在山穀裡起碼有一百多人,男女老少全來了。
這不是狩獵隊。
這是整個部落逃荒來了。
黑狼族的人很快發現了他們。
兩邊隔著山穀對峙,誰都不敢先動——怕驚了象群。最後,黑狼族的族長,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舉著根破木棍慢慢走過來。
"漢部落的,"老頭聲音沙啞,"我們不是來搶獵物的。"
石墨站起身:"那你們來乾什麼?"
老頭苦笑:"來求你們收留。"
原來,黑狼族的領地遭了災——麵具人不知從哪冒出來,燒了他們的糧倉,還往河裡投了毒。整個部落逃出來一百多口子,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我們活不下去了,"老頭直接跪下了,"給條活路吧。"
蠻虎冷笑:"收留你們?我們自己都快餓死了!"
火灰突然插話:"讓他們幫忙獵象。"
所有人都看向他。火灰指了指象群:"三頭母象,我們二十個人搞不定,加上他們一百多號人,有機會。"
石墨盯著老頭:"獵到象,分你們三分之一。"
老頭瘋狂點頭:"行!行!"
蠻虎急了:"族長!他們人多,萬一反水……"
石墨搖頭:"餓成這樣的人,沒力氣反水。"
計劃很簡單——
火灰帶人繞到象群側麵,用火把和呐喊把最小的母象趕向山穀狹窄處。黑狼族的人在那裡挖了陷坑,雖然淺,但能絆住象腿。
"記住,"石墨叮囑,"隻搞最小的那頭,彆惹公象。"
行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