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未央宮椒房殿內,青銅熏爐中青煙嫋嫋升騰。十五歲的劉徹手中把玩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鎏金屋舍模型,這是三日前平陽公主送來的及冠禮之物。據說膠東國的工匠耗費百斤黃金將其熔煉而成,簷角懸掛的玉鈴鐺上刻滿楚國巫文,輕輕搖晃,竟能發出陳阿嬌的笑聲。
“陛下可知金屋諾言的重量?”
暗香浮動之際,劉徹猛然抬頭。隻見本該守衛殿門的羽林郎們儘數昏倒在地,月光中,一個頭戴儺麵、身著灰袍的人佇立其間,其腰間懸掛著一枚眼熟的夏代龍紋玉墜——正是兩年前劉徹在上林苑射鹿時,從枯骨堆裡撿到的那枚。
儺麵人指尖輕輕劃過金屋模型,內壁上頓時浮現出血色文字:“以情易權”。刹那間,劉徹耳畔響起五歲時在館陶公主府立下的誓言回聲:“若得阿嬌為婦,當以金屋貯之。”
“典當對陳皇後的情愛感知,換七年乾綱獨斷。”儺麵人袖中飄出一卷帛書,二十八枚星宿算珠在青銅盤上跳動,組成神秘的卦象,“七年間,陛下不會為任何女子心動,包括……”
“包括衛子夫?”劉徹冷笑一聲,抓起案頭的裁紙刀劃破拇指,血珠滴落在金屋門楣的瞬間,梁柱間傳來陳阿嬌淒厲的尖叫。
元光五年春,衛子夫捧著《長門賦》,跪在宣室殿前。劉徹盯著竹簡上司馬相如華麗的辭藻,心中卻波瀾不驚——就像昨夜他撫摸衛子夫的孕肚時,隻感覺如同觸碰一塊溫熱的玉石,毫無情感波動。
更令人稱奇的是,金屋模型竟在不斷長大。最初不過巴掌大小,如今已占據半個密室,梁柱間滲出暗紅的血漬。當田蚡稟報淮南王謀反時,劉徹分明看見金屋窗欞中映出劉安煉製丹藥的身影。
元朔六年冬,陳阿嬌的巫蠱娃娃在長門宮被挖出。劉徹凝視著寫有自己生辰八字的桐木人偶,竟伸手折斷了它的左腿——次日朝會,大將軍衛青的奏報與那人偶殘軀驚人地重合:“匈奴左賢王部遭霍去病突襲,折損三萬騎。”
儺麵人再次現身是在元狩四年。此時霍去病剛完成封狼居胥的壯舉,劉徹正對著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出神。金屋已膨脹到需要單獨宮殿來安置,屋脊上蹲著七十二隻青銅梟鳥,每逢朔望之夜,便啄食活人眼珠。
“七年之期將至,陛下該償還利息了。”儺麵人彈指間震碎金屋東牆,露出裡麵蜷縮著的透明人影——正是日漸衰老的劉徹魂靈,“每樁鐵血政令都在啃食情魄,如今您連對權力的欲望都在消散。”
後元二年,甘泉宮內彌漫著不死藥的苦澀氣息。垂暮之年的武帝顫抖著爬進金屋,發現四壁嵌滿了他曾殺害的臣子頭顱:竇嬰、主父偃、鉤弋夫人……每張臉上都在重複著他當年的金屋誓言。
當儺麵人第三次出現時,劉徹正抓著衛太子劉據的衣角哀求:“朕願用剩餘陽壽換情魄歸位……”
“遲了。”儺麵人揭開麵具,露出的竟是年輕時的自己,“金屋本就是陛下為自己造的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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