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柏樹結血痂,翰林院墨香藏鬼契
元豐二年霜降,禦史台老柏樹上凝著暗紅色樹膠。獄卒趙大用指甲摳下一塊,對著月光細看,竟發現膠體裡嵌著半片《錢塘集》殘頁,正是三日前從蘇軾書房抄沒的詩稿。更詭異的是,樹梢烏鴉突然齊聲背誦:"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這正是蘇軾譏諷新法的詩句。
子夜,禦史台地牢。
蘇軾蜷縮在浸透黴味的草席上,突然聽見鐵鏈窸窣聲。抬頭望見牆角滲水的青磚縫隙間,竟滲出帶著鬆煙墨香的液體,漸漸彙聚成三尺見方的墨池。池中倒影不是自己蓬頭垢麵的模樣,而是汴河虹橋下飄著幽藍燈籠的船屋——那正是《清明上河圖》裡不曾繪製的幽冥當鋪。
"典當三成文運,可換七日生機。"
池中浮現的甲骨文契約讓蘇軾瞳孔驟縮。他蘸著墨池在掌心寫:"蘇某典當《刑賞忠厚之至論》才氣,換舍弟子由平安。"
墨池突然沸騰,浮出半片帶血的澄心堂紙——那是嘉佑二年歐陽修批閱殿試考卷時,激動撕毀的初稿殘頁。
五更天,審刑院李定手持蘇軾《湖州謝表》副本,突然發現"難以追陪新進"的"追"字墨跡變異。筆畫如藤蔓般生長,在紙麵結成禦史台建築群圖案,西北角柏樹位置赫然標著血紅"忌"字。
"快取朱砂來!"李定急令書吏拓印異象。
當朱砂拓片完成的刹那,整疊詩稿無火自燃。火苗中浮現蘇軾與章惇青年時期在終南山賭命渡黑龍潭的舊事——那是二人發誓"絕不以文字相害"的鐵證。
禦史台庫房深處,九百七十片詩板正在發生異變。舒亶強迫蘇軾親筆刻寫"罪詩"的木板上,刀痕滲出柏樹汁液:
"老夫聊發少年狂"的"狂"字長出青銅獠牙;
"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宵"字化作交頸鴛鴦;
最駭人的是"欲把西湖比西子"句,西子眉眼竟與高太後畫像重疊。
當值夜的書吏尖叫著逃出庫房時,懷中揣著的詩板突然開口:"新法舊法皆是法,何苦文字作刀兵?"
蘇軾被押解黃州途中,在陳州橋下遇見賣《周易》的盲叟。盲叟袖中滑落的蓍草自動排列成"?"明夷卦),卦象間浮出幽冥當鋪的骨製算籌:
"典當《赤壁賦》七成文運,可換江淮十年太平。"
蘇軾以斷筆在契約按下血印,卻沒注意到卦象暗轉"?"訟卦)。當夜宿處,他嘔出帶金粉的黑血,在牆壁寫下的"大江東去"突然褪色成空白。
三日後,淮南路真的傳來黃河改道避開災區的捷報,但蘇軾再也寫不出"亂石穿空"的雄渾筆觸。
元豐八年,司馬光派人重修禦史台。工匠砍伐那棵滴血老柏時,年輪裡顯出一圈甲骨文:"文脈不可斷,諫骨不可折。"
已成為黃州團練副使的蘇軾,某日發現書童在江邊焚燒舊稿。火焰中浮出當年典當契約的完整條款——他用《後赤壁賦》全部靈感換取的,竟是高太後垂簾聽政後廢除"詩案"卷宗的因果律。
當夜,長江突現數萬盞河燈,每盞燈芯都裹著禦史台柏樹碎屑。漂流至金陵的河燈被王安石打撈,燈紙上蘇軾筆跡寫道:"拗相公可知?新法舊法皆在幽冥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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