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五年冬,乾清宮的暖閣裡炭火正旺,宣宗朱瞻基摩挲著一尊新鑄的宣德爐。爐腹蟠螭紋在燭光下浮凸如活物,縫隙間卻滲出暗紅鏽跡——那是三日前雲南八百大甸土司進貢的“血銅”,熔了三十六具戰俘骨殖才煉成。
“陛下,麓川平緬宣慰使思任發反了!”太監王振的嗓音刮過琉璃罩燈,“黔國公沐晟急報:蠻兵驅象陣踏破騰衝衛,象蹄裹的竟是……《洪武寶訓》殘頁!”
爐中炭火“劈啪”爆響,一滴銅液濺上奏章,蝕出焦黑的星宿圖。
王振的轎子停在城隍廟後巷時,子時梆子剛敲過三聲。幽冥當鋪的柏木櫃台從地底浮出,櫃麵擺著半卷燒焦的《洪武寶訓》,殘頁上太祖訓誡“忠君守土”的“忠”字裂成兩半。
“典當物:沐氏鎮滇二百年的‘愚忠’。”王振指甲摳進殘頁裂縫,“所求者:三月內平麓川之亂。”
掌櫃的夏代龍璽懸在當票上方:“沐晟昨夜已典當沐英傳下的‘丹心鐵券’,換他麾下三萬將士免遭象陣踐踏——您這單,算搶生意?”
暗處忽然傳來象鳴。一頭青玉雕的小象從王振袖中跌落,象鼻卷住龍璽:“再加這個!麓川世代供奉的猛卯神象魂魄!”
龍璽蓋落時,殘頁上的“忠”字滲出血珠,凝成八字讖語:“忠骨化塵,權宦竊天”。
滇西高黎貢山,參將方政的鎧甲結滿冰霜。他盯著山道上橫臥的巨碑——那是沐英平定雲南時刻的《鎮南碑》,碑文“裂土非王臣”的“臣”字裡正鑽出無數藍翅蜉蝣。
“因果蟲……快退!”親兵嘶喊未落,蜉蝣已撲向士卒眼耳。被蟲鑽入的軍漢突然調轉弓弩,箭矢直指同袍:“思任發大人賜爾等永生!”
方政揮刀劈碎蟲群,刀鋒卻被碑文吸住。碑麵浮起沐晟焦灼的臉:“王振用沐家丹心鐵券典當,換朝廷大軍避過第一波象陣——可鐵券隻能護主將,護不住士卒!”
山道儘頭傳來戰象嘶鳴。三百頭披甲巨象踏雪而來,象鞍上捆著赤裸的明軍俘虜,人皮被刺上血色符咒,隨象步起伏組成移動的“人牲陣”。
思任發的金帳藏在猛卯江畔的榕樹宮裡。這位麓川王蘸著俘虜的血,在貝葉上勾畫象陣圖,葉片間隙卻浮現幽冥當鋪的甲骨文當票。
“典當物:八百部落七萬生魂。”思任發將貝葉拋進火塘,“換大明西南疆裂土永固!”
火苗竄起三尺,凝成掌櫃虛影:“可知‘三不收’?你帳外那批被剝皮的明軍,算不算‘將死之人’?”
帳簾陡然掀開。一名眼球被蛀空的少年俘虜踉蹌撲入,手舉半片貝葉尖叫:“阿爹!彆信漢人掌櫃!”——竟是三年前思任發戰死的長子思機發!
貝葉上的血陣圖突然倒旋,火塘爆出青煙,將思機發的殘魂扯回幽冥。
臘月廿三,明軍主力被困怒江西岸。王振的監軍旗插在焦土上,旗下躺著七具眉心穿孔的將領——全是質疑象陣詭異而被“因果蟲”噬腦的千戶。
“沐晟!該你還債了!”王振甩出幽冥當票。丹心鐵券從沐晟懷中飛出,券上“沐氏永鎮”四字剝落如鐵屑。鐵券熔成的赤漿灌入地縫,地底傳來巨象哀鳴。
江麵忽起濃霧。三百戰象集體人立,象鼻卷住蠻兵拋向高空。落地蠻兵皮肉裂開,鑽出藍翅蜉蝣彙成洪流,反撲思任發金帳——正是當年沐英封印在《鎮南碑》裡的三十萬元軍怨魂!
“背棄幽冥契約者,永飼蟲群。”掌櫃的聲音隨血雨灑落。怒江突然倒流,將思任發卷向漩渦深處的當鋪櫃台。
宣德六年元月,捷報傳入紫禁城。方政呈上的戰利品裡,有一卷燒焦的貝葉經,經文間隙可見“忠”“臣”二字正在互噬。
“麓川平矣。”朱瞻基撫掌大笑,卻見那尊血銅宣德爐轟然崩裂。爐腹蟠螭紋遊上禦案,在《明宣宗敕諭》烙下八字:“蟲噬疆土,宦握星辰”。
王振躬身拾起碎片,碎銅在他掌心凝成微型象陣:“陛下,該重鑄宣德爐了……”他轉身時,一片貝葉從袖口滑落,葉上思機發的殘魂正撕咬“權”字最後一筆。
【幽冥檔案·卷五·第四十九契】
當票編號:宣德乙卯·危宿拾柒
典當物:
·沐氏丹心鐵券沐晟典)
·猛卯神象魂王振典)
·七萬麓川生魂思任發典)
所求:
·沐晟:三萬將士免遭象陣已破誓)
·王振:三月平麓川已成)
·思任發:裂土封王已反噬)
星應:危宿墜,主邊疆大禍
三不收顯化:
·思機發將死之人)
·剝皮明軍不忠者)
·沐晟不孝者,毀先祖鐵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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